第30章 我的市长父亲!
  刘虞离开臥虎庄后不久,一封加盖著幽州刺史印信的书信便由快马送到了刘弘手中。
  信笺是上好的素绢,墨跡遒劲有力,正是刘虞亲笔。
  刘弘展开细读。
  信中先是寒暄问候,谈及臥虎庄所见所闻,对刘弘治庄有方、育才有道再次表达了由衷的讚赏。
  隨后,刘虞笔锋一转。
  “子高,汝子天资颖悟,气宇不凡;庄中关羽、张飞诸少年,皆龙虎之姿,他日必非池中之物。然璞玉虽美,尚需良工雕琢。本官思之,欲为诸子引荐一名师。此人姓卢名植,字子干,为汝涿郡涿县人氏。植虽未曾入仕,然天资卓绝,文武兼资,通经史,明韜略,更兼弓马嫻熟,胸有丘壑。其为人刚正不阿,治学严谨,虽声名未显於朝野,然本官观其才具气度,日后必为国之栋樑,名动天下!
  植今於家中设塾授徒,所学者虽不多,然皆得真传。子高若有意,可携诸子往謁之,或可令诸子拜入门墙。若得其教诲,他日成就,不可限量也。此荐出於公心,亦为汉室英才计,望子高三思。”
  刘弘放下信笺,手指在光滑的绢面上轻轻敲击,眼中精光闪动。
  卢植!
  他当然知道此人在涿县,只是他也知道此人的性子。
  在这汉末之际,像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噹噹的铜豌豆一样的人有很多。
  卢子干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无缘无故的找上门去,卢植必然不肯接受。
  即便如今有了刘虞的书信,刘弘依旧没有什么把握。
  毕竟,卢植这种人,是真的敢“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
  不过有枣没枣,总要先打上几杆子。
  他立刻唤来刘备、关羽、张飞、简雍、牵招五人。
  少年们齐聚书房,听闻刺史刘虞亲自推荐他们去卢植门下求学,个个脸上都露出兴奋与期待之色。
  卢植的名头,他们也是听过的。
  虽然如今教他们的王衍王师在涿县也有大名,可若是能到卢植那里求学,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刘弘笑道:“明日,我便亲自带你们去卢府拜謁。”
  “是!”五个少年齐声应诺,声音洪亮。
  ……
  翌日清晨,刘弘换上一身得体的深色常服,带著同样收拾得乾净利落的五个少年,骑马前往位於涿县城南的卢府。
  卢府並不奢华,青砖黑瓦,门庭朴素,透著一股书卷清寒之气。
  来到门前,递上刘虞的书信。
  门房进去通报,片刻后出来,脸上带著歉意:“刘市长,实在对不住。我家主人今日一早,应友人之邀,寻友人论学去了,此刻不在府中。至于归期,可能一两日,也可能三五日,或者几个月也是说不准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明白的很了。
  看来即便是有刘虞的书信,卢植依旧不愿轻易收徒。
  刘弘闻言,並不著恼。
  毕竟,卢植的性情如何,他清楚的很。
  卢子干並不针对某一个人,他针对的是所有人!
  刘弘点点头:“无妨,我等下次再来就是。只是,不知能否討碗热汤喝?”
  门房应下,將刘弘一行人引至前院。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几株老槐树洒下斑驳的荫凉,墙角种著几丛修竹,青翠欲滴。院中摆放著一张略显粗糲的石桌和几个石墩。
  此时,院中已然有人。
  两个少年正坐在石桌旁。
  其中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挑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著一股掩饰不住的傲气。他穿著一身质料上乘的月白锦袍,腰束玉带,正拿著一块细绢,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一柄带鞘的长剑,动作专注而优雅,仿佛那剑是稀世珍宝。
  阳光落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气度不凡,如同鹤立鸡群。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则显得文弱些,穿著普通的青布儒衫,捧著一卷竹简正在细读,神態安静。
  在石桌不远处,还站著三四个年纪相仿的隨从打扮的少年,显然是那锦袍公子的僕从。
  刘弘等人的到来,打破了院中的寧静。
  锦袍少年擦拭长剑的动作微微一顿,狭长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在刘弘身上略作停留,隨后便落在了他身后的刘备、关羽、张飞等人身上。
  那目光中隱隱透著一丝居高临下的疏离和不以为然。
  刘备五人也立刻感受到了这道审视的目光。
  关羽丹凤眼微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腰背挺得更直。张飞豹眼一瞪,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他对这种眼神最是敏感不爽。简雍和牵招则谨慎地观察著对方。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锦袍少年放下手中的细绢和剑,姿態优雅地站起身,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著刘弘这边拱了拱手,声音清朗,带著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腔调:“在下辽西令支公孙瓚。不知几位是…?”
  他自报家门,辽西令支公孙氏,在辽西是一手遮天的豪族。
  在辽西,“公孙”二字,带著天然的优越感。
  刘弘作为长辈,正待开口介绍。他身后的刘备,少年心性,被公孙瓚那隱含轻视的目光一扫,又听到对方那带著优越感的出身,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顿时涌了上来。
  他一步跨出,抢在父亲之前,挺起胸膛,朗声道:“涿县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这是我父,北市市长刘弘!”
  刘弘笑著摇了摇头。
  汉室宗亲的名头虽大,可如今终究落寞了啊!
  刘弘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如今公孙瓚就已来隨卢植求学了?难道是蝴蝶效应?
  公孙瓚觉得刘备的回答很有趣,因此他就很配合的笑了一声。
  见其如此狂妄,关羽下意识地按了按腰间的剑柄。张飞则咧了咧嘴,揉著拳头。
  刘弘神色如常。
  毕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这公孙瓚的性子他却清楚的很。如此张扬,才是日后的白马將军公孙瓚。
  若是礼贤下士,那他不是变成袁本初了吗?
  当然,是逆境之时的。
  见到关羽等人的反应,公孙瓚那双剑眉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嘴角那丝嘲弄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他看著眼前这个身量未足、却梗著脖子一脸倔强的少年,又看了看他口中那位“北市市长”父亲,轻轻“哦”了一声,那声音拖得略长,意味深长。
  即便是以刘弘的好心性,都觉得这公孙瓚著实是欠收拾。
  隨即,他又想到,公孙瓚都是如此了,那路中悍鬼袁公路不知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来在惹人嫌这方面,必然是要超过公孙瓚的。
  石桌旁埋头看书的少年高诱也抬起头,好奇地打量著这场突如其来的、带著火药味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