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先自爆,助助兴
  申时將近,许閒正在后院享受著难得的清閒,他原本是想著再蹭一会娘子的修为,奈何肾不由己。
  叶凡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他额上还掛著细汗,衣角沾著些尘土,显然是马不停蹄地跑了一下午。
  “三叔公!哦不,县令大人!”叶凡现在改口改得飞快,脸上带著几分邀功的兴奋,“您让小的查的事,有眉目了!”
  许閒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说。”
  “要说这暨阳县里势力最大的,那还得是张家。”叶凡压低了声音,“小的打听了,张家不仅田產最多,生意也做得大,城里好几家米铺、布庄都是他们家的。至於您说的那些个行事张扬、民怨大的公子哥……嘿,那可就多了去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说是哪个最拔尖。”
  他挠了挠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您让打听的,最近哪家公子哥没去醉春楼……月娘手底下那帮龟奴,收了钱也只说不知道。”
  许閒点了点头,这倒是在意料之中。
  要么醉春楼真不知道,要么就是那个月娘特地关照过了,不让他们说。醉春楼能开这么大,要是连这点规矩都没有,早关门了。
  “还有个事。”叶凡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请帖,双手奉上,“张家派人送来的,说是为了感谢大人您击退妖物,救了他们家公子的性命,今晚特地在府上设宴,邀请您务必赏光。”
  许閒接过请帖,摩挲著上面精致的纹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鸿门宴啊。
  正好,他也有些事,想当面问问那位“空虚公子”张文彬。
  他总觉得那只尕兔子总透著一股子古怪。
  张文彬和韩子平是被你吸了精气,可其他那些喜欢眠宿柳的公子哥呢,本地唯一的青楼都不去了,难道他们都跟“黄”不共戴天了?
  我许大县令治下,就不允许有这种不受控制的事情存在!不然晚上觉都睡不踏实。
  到了晚上,许閒好说歹说,答应给白婉儿带一份张家大厨做的桂糕,才在那张依旧气鼓鼓的“小猫批脸”注视下,成功脱身。
  马车在张家府邸门口停下。
  车还没停稳,那个身段丰腴、风韵犹存的未亡人便已在两个俏丫鬟的搀扶下,扭著腰迎了上来。
  “许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张家主母脸上依然那副我见犹怜的表情,语调婉转,那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差点就直接挽上许閒的胳膊。
  许閒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拱手道:“张夫人客气了。”
  进入大堂,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烛火通明。
  堂上坐满了人,一个个穿著綾罗绸缎,腰缠玉带,红光满面,脑满肠肥,正是暨阳县里有头有脸的士绅乡贤们。
  而在客座的首位,刘桃之正端著茶杯,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一见许閒进来,眾人立刻起身,刘桃之更是第一个迎了上来。
  “许大人!您来了!”
  在一片“大人少年英才”、“大人为民除害”的恭维声中,许閒被眾人簇拥著,一番推辞之下,“不情不愿”地被按在了主位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眾人终於图穷匕见。
  一个下巴上长了颗黑痣的胖乡绅,放下筷子,长嘆一口气,苦著脸道:“许大人啊,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难处啊!今年雨水又不好,地里收成欠佳,佃户们都快吃不上饭了,我们这些人吶,心里也难受啊!”
  许閒瞥了一眼他手上那枚硕大的翡翠扳指,心里冷笑。
  难受?我看你油光满面的,挺滋润啊。
  “是啊是啊,”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也跟著帮腔,“如今大人您又要清查田亩,这可是个大工程,劳民伤財不说,万一再耽误了明年的春耕,那可如何是好?我们倒没什么,就怕百姓们吃不上饭,到时候,有损大人的官声啊!”
  一时间,堂上唉声嘆气,眾人纷纷开启了“比惨大会”,一个个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仿佛自己不是地主,而是活菩萨。
  许閒就那么静静地听著,脸上掛著和煦的微笑,心里已经把这群老戏骨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就在这时,刘桃之“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他先是安抚性地压了压手,示意眾人安静。
  “诸位稍安勿躁,许大人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先是给许閒戴了顶高帽,隨即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般地说道:“不过,下官倒是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看向许閒,脸上带著一副“我完全是为了你好”的诚恳表情:“大人吶,您的宗族,可就在本县的许家村。”
  许閒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刘桃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缓缓道:“这许家村,占据的田亩可不少。只是……自从大人您去年金榜题名之后,这许家村,可就再也没缴过一文钱的粮税了。”
  “轰!”
  许閒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僵硬。
  什么玩意儿?
  许家村?自从我考上功名,就没交过税?
  他瞬间就想明白了,难怪!
  难怪那个韩子平一见面就横眉冷对,敢情自己上任前,就已经替这帮混蛋宗亲背上了一口逃税的大锅!
  一群狗东西!
  老子一个人在县城,连去醉春楼喝茶的钱都没有,还要问娘子要。
  你们在村里借著我的名头偷税漏税?
  这么多天,连一点土特產都没给老子送过!
  tmd,你们吃肉,让我来背锅?!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堂內,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閒身上,等著看他怎么下这个台。
  你自己宗族都带头偷税漏税,你还有什么脸面去清查別人的田亩?
  你要是敢查,就是六亲不认,不孝不义;你要是不查,那你之前说的话,就全成了放屁,威信扫地!
  刘桃之看著许閒那瞬间变幻的脸色,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
  小子,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许閒会暴怒,或者会想办法辩解的时候。
  许閒,却笑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对著刘桃之,遥遥一敬。
  “多谢刘县丞提醒。”
  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本官初来乍到,对县中事务尚不熟悉,险些就误了大事。”
  他环视了一圈堂上那些等著看好戏的士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刘县丞说得对!清查田亩,核算人口,乃是国之大计,绝不可有半点徇私!”
  他將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將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宣布,此次清丈田亩,就从许家村开始!”
  “本官要亲自带队,挨家挨户地量,一分一毫都不能差!凡是许家村侵占、隱匿的田產,一律清查入册!凡是许家村拖欠的税款,连本带利,三倍追缴!”
  “本官,就要拿我许家村,给全县的百姓,立一个榜样!”
  一番话,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许閒这番操作给干蒙了。
  这……这是什么路数?
  自爆卡车?
  大义灭亲?
  那帮士绅脸上的笑容全都僵住了,他们看著许閒那张年轻却又写满决然的脸,心里齐齐冒起一股寒气。
  连自己宗族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这小子……是个狼人啊!
  刘桃之脸上的得意,也彻底凝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个死局,竟然被对方用这种最蛮不讲理,最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给硬生生破了!
  他不但没让许閒丟脸,反而还让他藉此机会,立起了一个铁面无私的牌坊!
  一时间,堂上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各异。
  有几人是真的被许閒这股狠劲给镇住了,眼神里流露出忌惮;有几人则皮笑肉不笑地附和著,显然口不对心;而坐在刘桃之身旁的那个胖乡绅,更是飞快地与刘桃之交换了一个阴鷙的眼神,隨即,才混在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恭维声。
  “大人高义!”
  “我等……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宴席终是不欢而散。
  眾人走后,许閒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对一旁的未亡人说道:“张夫人,本官想去探望一下令郎,不知是否方便?”
  张主母连忙应下,那双美目在许閒身上滴溜溜一转,扭著丰腴的大胯,带著一阵香风,在前面引路。
  “大人这边请,那孩子,还在后院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