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强权之下无公理
  杨团长上前一步,挡在铁龙面前,粗糙有力的手掌搭在其的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
  “铁龙,冷静,杀人偿命是天理,这个人在鸽城杀了人绝对跑不掉,你先容我审一审。”
  铁龙双眼通红如血,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盯著那个杀人男子,仿佛要用目光將对方千刀万剐,但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秉钧作为鸽城保卫团的团长,为人公正廉明,嫉恶如仇,在此地的威信很高。
  他相信杨团长不会包庇罪恶。
  得到铁龙的应允,杨秉钧微微頷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走向跪在地上的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为什么要杀他们两个人?”
  “我只是路过,谁知道那老头拦住我非要看我的枪,我不同意他就抢,结果枪走火不小心就打死了他,跟著那女的就过来打我,我叫她住手她不听,我就朝她开了一枪,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好像一副很害怕的样子,但他的声音中却不含半点做错事的样子。
  “你骗人,你就是故意杀的,我都看到了,你別狡辩了!”人群中一个鸽城百姓怒声道。
  闻声,男子也不辩解,跪在地上低著头,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杨秉钧道:“这么说,你承认两个人都是你杀的?”
  “我说了,这是个意外。”
  “杀两个人都是意外?”杨秉钧觉得审到这儿已经够了,他语气沉冷道:
  “问你叫什么你不说,从哪儿来你也不说,还废话连篇,既然你承认杀了人,我以保卫团团长的身份,判你这个无名氏死刑!”
  说著,他目光转向铁龙,又道:“铁龙,你们三兄弟年纪尚轻,別让这个人的血污了你们的手......阿文,请红差,根据法例,明天一早,就將此人斩首!”
  正义得到伸张,鸽城百姓纷纷叫好。
  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压过了眾人的欢呼。
  隨后人群被暴力推搡,向两侧踉蹌退开,硬生生让出一条通路。
  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男子大步走来,步伐沉稳有力。
  他面容冷峻,眼神如刀,身后是大批手持三八大盖的军阀士兵,黑洞洞的枪口令鸽城的百姓心生胆寒。
  两个保卫团的成员上前阻拦,却见中山装男子肩膀一顶撞飞一人,旋即右手如鹰隼般探出,五指成爪,猛地扣住另一人的手腕,一拧一折。
  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这名团员的整条手臂瞬间扭曲变形,森白的断骨刺破皮肉,鲜血喷溅而出。
  悽厉的惨叫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本能地后退一步。
  鹰爪拳?
  张景行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个异人。
  鹰爪拳是吸收鹰的形、意和击法的一种拳术,拳谚“沾衣號脉、分筋错骨、点穴闭气”,是极为阴狠的拳法。
  全性中的金鉤子黄放就是出此一派。
  中山装男子解决两人后,单膝跪地,对著被押的杀人男子恭敬道:
  “属下来迟,请少帅恕罪。”
  说完,他站起身,冰冷的目光环视在场的鸽城百姓。
  “他是曹瑛曹將军之子,他要是有半点磕碰,你们全城的人都得陪葬!”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曹瑛是谁世人皆知。
  当世最大军阀之一曹錕的胞弟,手握重兵,凶名赫赫。
  他们原本城中是有军队驻守的,但得知曹瑛大军要途径鸽城,早就跑没影了,如此鸽城才由保卫团来执法。
  那杀人者的份量就不言而喻了。
  此人要是死在鸽城,那以曹军的脾性作风,这座城將会变成死城。
  中山装男子目光落在依旧把控著曹少帅的杨秉钧身上,眉头不由一皱。
  “还不放人!”
  “这里不是你曹军的地方,你说放人就放人?”杨秉钧抽出一把刀架在曹少帅脖子上,“他杀了人,杀了人就要偿命,这是公理,你们要是敢抢人,我现在就將他就地正法。”
  中山装男子面色冷冽,皮靴踏著青石板一步步逼近,直到杨秉钧把刀刃压在曹少帅喉管上才停下来。
  他冷哼一声道:“公理?等明日我曹军接管了鸽城,我们就是理,我们就是法!”
  这时,一直低垂著头的曹少帅突然抬起脸来,脸上竟掛著几分“诚恳”的悔意,“黄奇上校,別这样说话,不礼貌,我犯了法,理应受到处罚,你还是走吧。”
  被称作黄奇的中山装男子神色不变,自家少帅什么吊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一个五岁就杀人,八岁就敢纵火烧村的主,性格乖张暴戾,残忍嗜杀,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其父亲也是从小就教育他,你是我曹瑛的儿子,想杀谁就杀谁。
  此番悔过显然不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而是还没玩儿够。
  阻止少帅玩乐,后果很严重。
  只是任由其玩下去,鸽城百姓死多少倒无所谓,一群命比纸薄的贱民。
  可若是玩脱了,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的脑袋也保不住。
  黄奇冷冷的看著杨秉钧,竖起一根手指,道:“一天,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一早我带兵进城,少帅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整座城的人,都得死。”
  说罢,他对曹少帅躬了躬身,带著一眾丘八呼啦啦的离去。
  曹军的铁蹄声还未完全消散,人群便如炸开的蜂窝般骚动起来。
  方才还义愤填膺要处死杀人者的百姓此刻脸色煞白,眼神游移,全部掉转了口风。
  “放...放人吧...”
  “是啊,他毕竟是曹瑛的儿子...”
  毕竟被杀的不是他们的家人,可若不放人,明日屠城之祸就要落在自己头上。
  一个富商打扮的胖子来到杨秉钧身旁,他先是衝著曹少帅报以一个諂媚的微笑,而后道:
  “杨团长,你看这事......不如我们认个错,再把少帅请到舍下好生招待?何必让全城百姓跟著遭殃呢?”
  “戴老板,他杀人,我们何错之有?”杨秉钧声音冷硬道:“今天死的要是你的家人,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戴老板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竟真的一本正经点头道:“呃,会啊,我会,要以大局为重嘛!”
  杨秉钧喉头滚动,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他不再理会这个油滑的商人,转而面向惶惶不安的鸽城百姓。
  他指著曹少帅,声如洪钟道:“我不管他是谁,他在我们这里杀了人,杀了人就该偿命,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大家不用怕,我已派人联繫了南方军,援兵不日就到,大家先回家去吧。”
  突蒙祸难,鸽城百姓现在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听了杨秉钧,沉默中带著压抑的退走了。
  场中很快清冷下来,只剩下保卫团成员、猎户三兄弟和张景行师徒。
  当然,还有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咱们的曹少帅。
  方才还佯装悔过的他此刻完全换了副面孔,他缓缓抬头,嘴角微勾,看似在笑,眼睛里却十分冰冷,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杨团长。”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带著戏謔,“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呵呵,我赌你会亲手放我出去。”
  杨秉钧没有答话,只挥了挥手让保卫团的人將其押了下去。
  此刻他的心情也很乱,不知道自己的决策究竟是对还是错。
  曹少帅自然该死,杀人偿命是天理。
  可若是真杀了这个人渣,明日曹军铁蹄之下,鸽城必將血流成河。
  这对无辜的他们来说,公平吗?
  这时,一声惊恐的喊叫突然打破沉寂。
  “团长,不好了,曹少帅他要自杀!”
  闻声,杨秉钧心头一震,顾不得多想,立即带著眾人冲向牢房。
  张景行和张静清也跟了上去。
  隨后就看到曹少帅踩在凳子上,將自己的腰带系在房樑上打了个死结。
  见眾人赶来,他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眼睛微眯看著眾人,从容地將脖子伸进绳圈。
  接著脚下一蹬,上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