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胥吏为官,改天换日,朱棣的心动!
  第84章 胥吏为官,改天换日,朱棣的心动!
  夜色渐深,镇国公府的书房內还亮著灯火。
  徐牧刚批改完兵部送来的军屯社章程,门外便传来僕从的通报:“国公爷,姚广孝大师到访。”
  徐牧起身迎出,见姚广孝身披素色僧袍,手持念珠站在廊下,连忙拱手:“大师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快请进。”
  两人落座,僕从奉上热茶。
  虽然,徐牧觉得这个老和尚阴险,但是,倒也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
  他的这些损招,换了自己,自己照样用。
  手段阴险点怎么了?
  只要能贏,一切都好!
  姚广孝捧著茶盏,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影上,一声轻嘆:“镇国公,今日路过南京南门,见方孝孺那皮囊还掛在城楼,忽觉可惜!”
  “可惜什么?”徐牧合上了手中的奏本,面带微笑的看著姚广孝。
  姚广孝深吸了一口气:“他虽有错,终究是当世大儒,这般下场,怕是让天下读书人寒了心,往后读书人的种子,怕是要绝了。”
  “大师这话,徐某可不敢苟同。”
  徐牧放下茶盏,语气带著几分不屑,“方孝孺的儒,是误国害民的腐儒!他伙同齐泰、黄子澄贪腐误国,为掩粮仓亏空纵火灭跡,还纵容门生欺压百姓,这般行径,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抵偿不了他的罪孽,何来可惜一说?”
  姚广孝眉头微:“可他毕竟是饱学之士,门下弟子遍布天下,杀了他,建文的诸多旧臣怕是要立刻生出了对抗皇上的心思—.”
  “所以,要诛杀十族嘛!”徐牧的脸上掛著笑容,说的十分轻鬆。
  姚广孝愣住了。
  徐牧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大师,我知道你的想法,朝廷要稳定,皇上总是要用朝臣来为自己办事儿的,但是,大师,你真的认为这些读书人可用么?”
  姚广孝沉默了一下,而后道:“难堪大用!”
  “学问若不能救国救民,传下来又有何用?”
  徐牧给姚广孝倒了一杯茶,微笑道:“当初建文朝,满朝都是方孝孺这样的读书人,可他们除了空谈“仁义道德”,还做了什么?”
  “战爭爆发,他们居然还给江南免税,免税之后,其他地区的税收如何?免税,到底是给士绅免税,还是给老百姓免税?”
  “朱允灼擅杀归將,將士在前线拼命,朱允蚊在后面杀他们全家,朝堂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百姓被他们害得流离失所,朱允的江山丟得这么快,这群读书人功不可没!”
  “依我看,读书人最该改的,就是那股『空谈误国』的毛病,多做点实事才是正理。”
  姚广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前倾身体问道:“镇国公这话颇有见地,不知你心中的实事,是指什么?”
  徐牧从案头取出一份泛黄的名单,递到姚广孝面前:“大师请看,这是方孝孺当年搞举荐制度时,举荐的一千多名官员名单一一如今这些位置大多空缺,我打算从靖难时跟隨陛下的书吏中,选一批补充进去。”
  姚广孝接过名单,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瞳孔骤然一缩。
  他算是发现徐牧这小子胆子是真的大。
  他居然打算让背吏当官。
  这个思路和想法简直了—
  手中的念珠都停了转动:“镇国公,你说的这些书更,可都不是科举出身,皆是朝堂背吏出身啊!歷朝歷代,背吏多是负责文书杂务,从未有过直接提拔做官的先例,你这般提议,怕是会引来满朝非议。”
  “非议又如何?”
  徐牧语气平静“他们虽非科举出身,却在靖难中立下大功,陛下率军南下,前线的军情文书、粮草调度、军籍登记,全靠这些书吏日夜操劳;南京城破后,清查贪腐官员的帐目、安抚流民的户籍统计,也离不开他们。论办实事的能力,他们比那些只会掉书袋的读书人强十倍、百倍!”
  姚广孝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要让他们入仕?”
  “这些人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徐牧指了指名单,微笑著开口道:“你看,我都做好了標记,大皇子这边我也跟他聊了,他也有这个想法!”
  姚广孝沉吟道:“此举,读书人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要的就是不会善罢甘休!”
  徐牧顿了顿,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大师,我问你,陛下重用这些读书人,如何知道谁忠谁奸?如何辨別谁是不是建文余孽?”
  姚广孝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徐牧则是直截了当的开口道:“辨別不了,根本辨別不了,人心隔肚皮,他嘴上说著效忠陛下,鬼知道暗地里会不会祭拜朱允!”
  “但是,这些胥吏做了官,那就不一样了!”徐牧笑著开口道:“他们不是科举出来的,他们是跟著陛下一起打天下出来的,除了陛下,他们没有退路,他们是胥吏,如今做了官,心中自然想著效忠於陛下,陛下就是他们的大树,陛下倒了,他们也就倒了!”
  姚广孝有些惊讶,发现,徐牧这个傢伙的脑迴路,还真是有点不太一样。
  徐牧继续道:“陛下要开创古往今来第一盛世,靠的不是方孝孺那样的腐儒,而是这些能办实事、肯担责任的人。科举出身的读书人,若肯放下身段学做事,自然也能任用;
  可若是还抱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念头空谈,大明的盛世,绝不能指望他们。”
  姚广孝沉默良久,眼中渐渐露出认同之色:“镇国公所言,倒是点醒了老訥。歷来治国,需『儒法並用”,可若儒者只知空谈,不如用实干之吏一一只是此事事关朝堂根基,还需陛下点头,更要制定章程,避免胥吏掌权后滋生贪腐。”
  “大师放心,我已草擬了任用章程。”
  徐牧又取出一份文书:“这些书吏提拔后,需先在地方任职三年,由都察院和朝廷六部共同考核,考核的內容都有罗列,若是做的好,自然是能升迁,若有贪腐失职,一律从严查办,绝不姑息。明日早朝,我便向陛下奏请此事。”
  姚广孝接过文书,细细翻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镇国公既有如此周全的谋划,老訥便放心了。若陛下问及,老訥也愿为你进言一一大明要兴,是该打破些旧规矩了。
  “不错,如此我们才能开创古往今来第一盛世,你我必定是名垂青史,出將入相,不在话下!”
  姚广孝听的是热血沸腾。
  而后,忽然间感觉不对,平时自己都是这么忽悠人的,这傢伙,居然用自己的手段来忽悠自己?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么可以动了这些念头?
  罪过罪过!
  徐牧本来也是打算跟姚广孝好好聊聊的。
  朱棣的两大谋臣,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姚广孝。
  如今姚广孝送上门来,徐牧自然是要想办法跟这个大和尚好好聊聊,这大和尚本来就是不怎么老实的那种,他就不是那种本本分分的,总想著折腾折腾。
  既然想著折腾,那么,索性就玩的大一点,彻底顛覆一个儒家读书人的时代么?
  次日清晨,徐牧与姚广孝一同前往皇宫,刚至奉天殿偏殿外,便见解縉身著緋色官袍,正与內侍低声交谈。
  徐牧上前一步,拱手道:“解学士早。”
  解縉转过身,目光在徐牧身上扫过,脸上堆起客气的笑意,微微頜首:“镇国公早!
  听闻国公近日忙於军屯改革,辛苦得很。”
  话虽客气,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一徐牧出身勛贵,虽然走的是文职行伍,未曾参加科举,在解縉这位“洪武二十一年进士”眼中,终究是“非读书人”,难登大雅之堂。
  可是偏偏,这傢伙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文臣之首,在朱棣心里头的话语权太重了。
  明明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位置却比自己高,解縉自然是难受。
  徐牧心中瞭然,却並未点破。
  他跟这帮读书人也玩不到一块去。
  想想这货,未来雪夜冻死,看著这个傢伙的目光还是多出来了几分玩味。
  千掉了方孝孺,总得有人给自己干活。
  解縉就是其中之一。
  目前,解縉的主要任务就是给朱棣洗白,顺道说自己亲爱的大哥亿点点坏话。
  如朱元璋生前曾反覆训斥朱標和朱允,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对朱棣却总是讚赏有加,一看到朱棣就满面笑容,十分高兴。
  甚至在他死前,还反覆询问朱棣的下落,並有意把皇位传给朱棣。但是由於奸诈的朱允等人的阴谋行为,合法的继承人朱棣並没有接到朱元璋的这一指示。
  於是,本该属於朱棣的皇位被无耻的剥夺了。这些內容读来不禁让人在极度痛恨朱允等奸邪小人之余,对朱棣终於能够夺得本就属於自己的皇位感到欣慰,並感嘆正义终究取得了胜利,好人是有好报的。
  后面,修《永乐大典》还得指望这个傢伙呢。
  徐牧只淡淡一笑:“为国效力,谈不上辛苦。”
  此时,殿內传来內侍的通报:“陛下宣镇国公、姚大师、解学士进殿。”
  三人步入偏殿,见朱棣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摺,连忙躬身行礼:“臣(老訥)即见陛下,吾皇方岁方岁方方岁!”
  “都起来吧。”
  朱棣放下硃笔,示意三人赐座,“姚大师、徐牧,你们今日一同前来,可是为昨日聊的军屯或用人之事?”
  姚广孝率先开口:“陛下,老訥今日是陪镇国公而来。昨日镇国公提及用人之策,老訥觉得颇有见地,特来为其佐证。”
  朱棣目光转向徐牧:“哦?那你便说说,昨日你提的用人之策,具体是何打算?”
  徐牧起身,从袖中取出两份名单,呈至案前:“陛下,这第一份名单,是臣筛选出的靖难书吏,共两百六十人。臣建议任命他们为军屯社社长,还望陛下给他们一个从九品的官身!”
  顿了顿,徐牧继续道:“这些人熟悉文书登记、帐目核算,且在靖难时参与过粮草调度,懂军屯运作,让他们管理军屯社,既能確保屯地耕种有序,又能监督粮產分配,避免贪腐。”
  朱棣拿起名单,翻了几页,见上面不仅记录了书吏的姓名、籍贯,还標註了他们在靖难时的功绩,满意地点点头:“军屯社是军屯改革的关键,用这些懂实务的人当社长,倒也稳妥。那第二份名单呢?”
  “这第二份名单,是臣从靖难书吏与军中幕僚中选出的四百人。”
  徐牧继续道,“方孝孺当年通过举荐制度,安插了一千多名官员,如今这些职位大多空缺,臣建议让这四百人填补部分空缺一一其中三人可任知府,其余人可以担任县令,县丞,协助地方主官处理政务。”
  朱棣有些惊讶了。
  严格来说,这是吏部的事情。
  徐牧这多少也是有点插手吏部的事情了。
  但是,这些人—
  严格来说,人家也是靖难功臣,虽然不是上阵杀敌,但是,人家也是实打实的为自己做出了贡献的。
  朱棣整个的看下来还是相当满意的。
  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
  话音刚落,解縉忽然起身,拱手道:“陛下,臣有异议!”
  朱棣看向他:“解学士有何看法?”
  解縉目光落在徐牧身上,语气带著几分郑重:“陛下,歷朝歷代,地方主官皆由科举出身或有功名的儒士担任,从未有过让背吏直接出任的先例。”
  顿了顿,解縉继续道:“这些人虽有靖难之功,却未受过系统的儒学教育,不懂『仁政爱民』之道,若让他们执掌地方,恐难体恤百姓,甚至可能因不懂礼法而滋生乱象,有损大明教化。”
  这番话直指徐牧非读书人的出身,也暗讽他举荐的人无教化、难任官。
  徐牧面色不变,从容反驳:“解学士此言差矣!“仁政爱民”不在出身,而在实干一一方孝孺是科举出身的大儒,可他举荐的官员,大多贪腐无能,害得江南百姓流离失所,这种人,能用么?”
  解縉道:“镇国公,这只是一个意外,要知道,方孝孺举荐的这些官员,也都是没有通过科举的!”
  徐牧笑著开口道:“解学士,臣举荐的这些人,虽非科举出身,却在靖难时亲力亲为,运转粮草,也曾经带著领流民开垦荒地,让三百多户百姓有了活路。他们懂实务、知民生,比那些只会空谈“仁政』的腐儒,更能为百姓办实事!”
  朱棣看看徐牧又看了一眼解縉,也是陷入到了思考当中。
  让这些靖难的书更来当官?
  朱棣不怀疑他们的能力,在靖难的时候,这些人的表现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如今自已当了皇帝,还这么干合適么?
  略微沉吟,朱棣道:“此事,容朕三思!”
  朱棣一句“容朕三思”,让偏殿內的气氛瞬间沉静下来。
  解縉见状,心中愈发焦急一一若真让那些肯更登堂入仕,不仅坏了“科举取士”的规矩,往后读书人在朝堂的话语权,怕是要被这些“实干吏”分走大半。
  他往前半步,躬身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三思!任用胥吏为官,实乃有违太祖爷定下的祖制,若开了这个先例,后世效仿,我大明『以儒治国』的根基,怕是要动摇了!”
  这话掷地有声,既抬出“太祖祖制”压阵,又点出“治国根基”,显然是想让朱棣顾忌传统。
  朱棣眉头微挑,看向徐牧:“徐牧,解学士说你此举违逆祖制,你怎么看?”
  徐牧缓缓起身,目光落在解縉身上,语气平静却带著几分锐利:“解学士说有违祖制,那徐某倒想请教一一太祖爷定下的祖制里,哪一条明明白白写著胥吏不得为官?”
  解縉一证,隨即道:“太祖爷虽未明写,却定下科举取士为正途的规矩!自洪武三年开科以来,地方主官多从科举出身者中选拔,背吏只配做文书杂役,这是朝野公认的惯例,也是祖制的延伸!”
  “惯例不等於祖制。”
  徐牧步步紧逼:“太祖高皇帝当年起兵反元,敢问韩国公李善长是什么出身?的有徐达、常遇春这样的行伍之人又是什么出身?胡惟庸亦不过是吏员做起的臣子一一若按解学土的惯例,胡惟庸当年不过是个小吏,太祖高皇帝为何要重用他?可见太祖爷用人,向来是唯才是举,而非唯出身论!”
  这话戳中了要害,解縉脸色微变,却仍强辩:“胡惟庸是特例!且他后来犯了谋逆大罪,正说明胥吏出身者野心勃勃,难成大器!”
  “那方孝孺呢?”
  徐牧反问:“他是科举出身的大儒,却伙同齐泰贪腐误国,纵容门生害民,最后落得剥皮实草的下场,难道科举出身者,就都是忠臣,良臣,贤臣?”
  这话让解縉一时语塞。
  想骂娘。
  这小子怎么这么能说?
  徐牧转而看向朱棣,躬身道:“陛下,臣並非要废科举、弃儒士,只是想请陛下明白:祖制的核心,是为大明选贤才、为百姓谋福祉,而非死守出身二字。”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些靖难书吏,虽非科举出身,却在陛下最艰难时不离不弃,他们熬夜核对粮草帐目,確保前线土兵不挨饿;他们走遍流民聚集地,登记户籍、分发救济粮,让百姓感念陛下恩德。这样的人,难道不配拥有一个官身,为陛下继续效力?”
  朱棣的目光在徐牧与解縉之间转了一圈,最终抬手道:“此事事关朝堂用人根本,朕需再斟酌。徐牧,解学士,你们先退下吧,容朕细想。”
  徐牧与解縉虽各有坚持,却也只能躬身应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