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权臣之女VS冷宫疯批皇子(27)
  “够?我怎么能够?”
  燕景琛呛咳起来,又露出那种虚偽的笑,“大人不是生我的气么?都怪我,怪我让您受伤了,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他爬到芸司遥的榻上,从袖中掏出一支被剪短的箭矢。
  血渍暗沉,正是当时射入芸司遥胸口的箭。
  “您还回来好不好……”燕景琛说,“別生气,也別不理我……只要您能消气,怎么报復我都行。”
  芸司遥看著他拿著断箭,脸上神色是她看不懂的挣扎和痛苦。偏偏又露著笑,仿佛被拔掉獠牙,剪去爪牙的凶兽,不管怎么踢他打他,最后还是会回到主人脚边摇尾乞怜。
  她有些分不清燕景琛是真的还是装的。
  “还?你能怎么还?”她说。
  燕景琛抬起手,不带丝毫犹豫的將箭插进胸口。
  “噗呲!”
  芸司遥一惊,“你干什么?!”
  燕景琛將断箭慢慢插进去,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她,软声道:“这样您消气了吗?”
  芸司遥抓住箭矢,防止他捅得更深,一字一句道:“鬆手。”
  燕景琛不松,他力气比芸司遥大多了,甚至能带动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插,“我错了大人……那个朝您射箭的人,我已经杀了他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认下了行刺之事,却完全不后悔杀太子。他后悔的,是让芸司遥陷入险境,差点殞了命。
  芸司遥有多护著太子,他就有多想杀了太子。
  这个想法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芸司遥摸到一手温热的血,燕景琛脸色渐渐泛著失血的苍白,但仍死死握著断箭往胸口插,仿佛她不原谅就永远不罢休。
  这是在逼她。
  芸司遥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他疯,“燕景琛,你真的想死吗?!”
  燕景琛软声道:“我说过,死在您手里,我也甘之如飴……”
  芸司遥的手覆在他手背上,胸口漫出来的血將两人手濡湿,不分彼此。
  燕景琛看著她,用另一只乾净的手握住她的脖子,语气透著压抑的阴沉,“但一个人死实在是太寂寞了,大人想要我死,可以……”
  他疯狂又痛快的笑,將芸司遥抵在床上,“我会先杀了您,然后自杀。”
  “咱们生同衾,死同穴。”
  芸司遥只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侵袭全身。
  燕景琛笑得疯,身体的疼痛无法摧毁恶劣暴戾的本性。
  他用鼻尖蹭了蹭芸司遥的脖子,软著声说:“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缠著大人,即使化为厉鬼,怨念如附骨之蛆,我也要生生世世,搅得您……不得安寧。”
  燕景琛用染血的手去摸她的唇,痴迷又疯狂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捅进芸司遥心窝。
  芸司遥狠狠拽住他的衣襟,“燕景琛,你听好了,你的命我不稀罕,也没兴趣。是你再三来接近我,招惹我,欺骗我,还差点让我丟了性命。”
  她目光森冷,卸下了虚与委蛇,变得刻薄狠戾,“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燕景琛边咳嗽边笑,“好啊,那你杀了我啊。”
  他將胸口半插的箭矢又往前送了送。
  “我让你杀。”
  血顺著箭矢淌到了芸司遥身上,染红了她的衣襟。
  两人相望对峙,谁也不肯服下软来。
  芸司遥看著他胸口浸透的血越来越多,胸口的伤口也开始隱隱作痛。
  再拖下去,燕景琛真的有可能因失血休克,甚至死亡。
  芸司遥脸色彻底冷下来,用力推开他。
  “滚。”
  燕景琛闷哼一声,却笑了。
  芸司遥没有將箭矢插得更深,反而在推开他时,特意避开了伤口。
  “哈哈哈……”
  燕景琛跌在床尾,眼前晃过失血过多的黑色重影,耳鸣阵阵,提醒他此时身体已达到极限。
  他却很高兴,笑得肆意张扬。
  这一局,是他贏了。
  芸司遥看著他发疯,眼皮都跟著跳了跳,她再也忍不住,冲门外喊:“太医呢!快传太医!”
  燕景琛將断箭拔下来,隨手撕下袍角包住伤口。
  因为常年受伤,他知道插哪里才能避开要害,这伤看著嚇人,其实並不重。
  太医匆匆赶到,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芸司遥伤口崩裂,差点嚇得腿软。
  “大、大人……”
  芸司遥冷静道:“淮南王殿下受伤了,多找几个人,把他抬去营帐止血上药!”
  “什么?!”
  太医急匆匆喊来人,將燕景琛抬到了担架上。
  离开前,燕景琛那双漆黑眸子仍一眨不眨的望著她。
  他无声的张了张口,两个字在唇齿间縈绕缠绵,死死纠缠。
  【大人。】
  芸司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青黛惊慌失措的跑进来,“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多血……大人,您伤口又裂开了吗?!”
  “不是我,”芸司遥攥紧了手掌,又鬆开,低声道:“不是我的血。”
  隔日一早,燕景琛受伤的事传开了。
  太子愁眉不展,道:“璟绥也真是,遇刺那会儿他也明明受伤了,却连著几天一声不吭,硬扛到现在。要不是你发现及时,叫了太医,他怕是……”
  芸司遥听著他说燕景琛的伤,走神了片刻。
  也不知燕景琛是怎么说服那群太医做的“偽证”,刚捅的伤口都能说是前几天遗留的伤,搞得太子更加愧疚,两边营帐来回跑。
  芸晴端了药过来,“等你伤口再好些,我们就得回京了。”
  原定的三天已经拖了一个星期,宫里不能长时间缺人,陛下今天已经出发回去了。
  芸晴道:“来,先把药喝了。”
  “嗯。”芸司遥安静的喝著药,喝完后,芸晴又放了块蜜饯在她手里。
  “吃吧。”
  芸司遥听话的吃了,甜滋滋的味道压下了药的苦涩。
  芸晴这几天常常往她这跑,但她性子清高矜持,平日里和妹妹不亲,即使示好也不明显。
  芸司遥过了几天安生日子,终於到了回程的时候。
  燕景琛坐著马车,心情颇好的下著棋。
  “国师大人,该您了。”
  陈濉尹跟他同一辆车,目光在不远处芸司遥的马车上停了一瞬,收回视线,下了颗子。
  “殿下,她是太子党。”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哦,”燕景琛下了黑子,將他后路封住,“是又如何?”
  陈濉尹心突地一跳,沉默著继续下棋。
  两人又下了半个时辰,直到白棋彻底被黑棋堵死。
  陈濉尹放弃的很快。
  “殿下,是我输了。”
  燕景琛撩起眼皮,平静的看著他。
  陈濉尹收了棋盘,冷不丁听见他开口,声音怠懒冰冷。
  “……你在担心我贪图美色,误了正事?”
  陈濉尹確实是这么想的。
  燕景琛並没有將蛊虫用在芸司遥身上,反倒让自己受了伤,他觉得这种行为既愚蠢又不可思议。
  就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
  完全顛覆了陈濉尹记忆中的他。
  燕景琛不该困在男女私情里,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