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符纸包钱
  月色皎洁,白雪皑皑。
  马师傅带著我披星戴月往家走。
  马师父喘著粗气道:“叫我干啥,在这睡一宿多好。”
  “人家姑娘在家呢。”
  “咱俩睡一个屋,怕啥的?”
  我心里说,你一个老光棍子睡一宿,盖完的被子姨再盖,都容易给秋月姐生个马弟弟。
  “下次我要喝多了,別把我往这送。”
  “哦。”
  “我俩不像你想的那样。”
  “啥样啊?”
  马师傅回首给了我一脑炮。
  我揉著脑袋道:“还不是心疼你嘛。”
  “心疼我什么?”
  “你个五十的老光棍子,还能有性生活嘛,也就玩点精神恋爱,人家姨还年轻,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虎狼之年,你又喝了酒,一晚上不得要你命啊,要是......”
  要不是马师傅追著我打,我能再给他说一段,黑广播不白听,咱啥活都会。
  返回家中,屋子內阴冷阴冷的,人家是爷,咱得抱柴火烧炕。
  烧了刚一半,孙四爷慌里慌张地来了,开门时,我才发现又下雪了。
  “爷们,还没睡呢,你师父呢?”
  “四爷来啦,在屋里呢。”
  孙四爷三步並做两步往屋里走,掀开门帘子道:“老马,儿来电话了,说姑娘发烧了,让你过去瞅一眼。”
  马师傅猛地下炕穿鞋,披上破大衣就往外面走。
  走了几步,回头看著我道:“走啊,寻思啥呢。”
  “我不去了。”
  “你不去能行吗?”
  “我去不方便。”
  “快点的,走。”
  外面的雪下的和大粒盐似的,砸在脸上生疼。
  马师傅的身体是真好,一步没落稳,下一步直接迈出去了,如果马师傅和姨在一起了,他会是个好继父。
  同时,我心里犯了嘀咕,一个小时前还在一起吃饭呢,怎么现在就发烧了?
  是秋月发烧了,还是姨发骚了?
  这样一来,我跟著去,那不是尷尬嘛。
  等到了地方,我发现事情不对劲,秋月全身通红,一摸脑门,有点滑,啊呸,很烫。
  马师傅问:“吃退烧药了吗?”
  “吃了,没效果,你看用不用整医院去?”
  “啥时候开始的。”
  “你们走了之后,这孩子放下碗就回屋了,眼神直勾勾的,然后就开始哭,问她也不说话,然后脸就红了,我一摸,发烧了。”
  “虚病,不用去医院,我拾掇拾掇,这样,你先用白酒给孩子擦一下身体,前胸后背脑瓜门,腋窝,大腿根都擦擦,我去那屋掐算掐算。”
  马师傅带著我去了姨的房间,我立马问:“不是那鸡肉给人家吃的吧。”
  “不是,跟那没关係。”
  说罢,马师傅盘腿而坐,还没等伸手,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又站起来了,隔著门帘子问:“啊,你家有黄纸吗?”
  “有,在厨房柜子上面。”
  马师傅用咯吱窝夹住一捆黄纸,连大衣都没穿就出去了。
  我拿著大衣追了出去,只见马师傅已经开始烧纸。
  下雪无风,白烟至上,道士不断地吸著鼻子,表情也是变化多端,对了,有点像是后来宝莲灯中的哮天犬。
  吸著吸著,马师傅猛地回头盯著我,恶狠狠道:“你给秋月钱?”
  “给了。”
  “啪。”马师傅给了我一巴掌,真真是打脸上了。
  我立马就哭了,吼道:“你打我干啥?”
  马师傅又抽了自己一巴掌,声音平缓道:“你给她钱干啥?”
  我哭著道:“放假了还穿校服,肯定没好衣服,我说你让我偷偷给的,让她去买新衣服穿。”
  马师傅嘆了口气道:“你给了一百二十七,哪来的钱?”
  “一百你给的,二十七是我自己的。”
  “二十七哪来的?”
  我更委屈,吼道:“我捡的。”
  “是不是包著符纸的钱?”
  “啊。”
  马师傅用手指了指我,满脸无奈。
  我生气道:“我从小捡那种钱,也没事。”
  马师傅无奈地嘆了口气,又恢復了笑脸,他道:“许爹啊,你是我亲爹。”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这句话是我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马师傅也没生气,又给了我一脑炮道:“孩子啊,你命软,半生不死的,阴气重,你可以用那样的钱,常人可用不了,拿了那些钱,就算应下了符纸上面的事,你出去没事,就怕你送人啊,把符纸上的事转给別人了。”
  我点了点头。
  “以后再看到那种钱,你还捡,捡完咱爷俩买酒喝。”
  “嗯。”
  知道了病根在哪,马师傅也不著急了,他进屋隔著门帘子让姨把钱拿出来,然后说他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马师傅也是真邪门,村里有小卖店他不去,非要回我们的村子去小卖店。
  用马师傅的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半夜去小卖店,明天閒话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有时候我挺不理解马师傅的脑迴路的,他是道士出身,有情怀,要面子,有什么事寧愿问鬼也不愿问狐仙,却把我往出马仙那个方向上去引导。
  生活上也是这样,他跟姨呢,心里有彼此,但就是不往一块凑。
  给人家看事呢,那是大把大把赚钱的行当,也不收钱,就赚点白事的钱。
  哎,难搞。
  到了孙四爷家,马师傅也是真狠,敲窗户把灯给敲亮了。
  孙四爷穿著秋裤,披著羊毛大衣开门。
  马师傅问:“捡的,带符纸的钱,你这收不收。”
  “操他妈的都快入土了,啥钱不收,在哪捡的,也带我捡点去。”
  “给我来二十七块钱的烧纸。”
  “自己看著拿。”
  “你给我拿点,二十七块钱的就行。”
  孙四爷这人也是真实惠,给拿了十五捆黄纸,一捆得有二斤多,三十多斤,卖废纸都能卖二十块钱。
  我和马师傅立马折返,到了姨家,马师傅燃起三支香,然后香头向下,在秋月头上转了三圈,嘴里念叨著:“跟我走,跟我走,我带你取钱去。”
  马师傅一路没回头,他持香,我背黄纸,我俩一直走到村口。
  用脚踢开一块积雪,铺上黄纸,直接开烧。
  许某人真是犯了天条了,一晚上烧两次纸。
  马师傅像是和人对话一样,他望著远方的黑暗,眼神空洞,嘴里念叨著。
  “慢点装...都是你的...把牛车赶来呀...不著急,我慢点烧,你慢点装...”
  说实话,挺渗人,前面是山,后面村子里就姨家亮著灯,周围安静的让人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