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娘子,开个小灶唄
  夜风吹过巫山,捲起一阵血腥和脂粉混合的怪味。
  杜仲觉得今晚的事,实在太不寻常,慑取少女神魂这种事,他以前闻所未闻,必须儘快上报。
  “许大人。”杜仲的声音里,带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恭敬,“下官即刻启程,连夜將此事,以及秦休和那名刺客,押回京城,向指挥使大人匯报。”
  “哦。”
  许閒摆了摆手,你们走就走唄,跟我匯报什么,真要论管职,你是正六品,我才七品。
  他的腰还在隱隱作痛,虽然伤口癒合了,但张文彬那一刀,算是给他捅出了心里阴影。
  狗东西,改天再找你算帐,老子的下半生幸福差点被你毁了!
  他现在只想回家,赶紧找娘子联结一下,再不儘快提升,他都不敢独自出门了。
  想起今夜的事情,他是一阵后怕。
  沈璃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將那些昏迷的公子哥一个个扛出洞府。
  她的动作很利落,力气也大得不像个女子。
  许閒瞅著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平衡。
  喂!女汉子!夸我一句啊!好歹我也是单枪匹马端了整个妖窟的英雄人物!
  你还不过来问候一句“许大人辛苦了”吗?
  这娘们女扮男装,把自己脑子也装掉了吗!
  杜仲和沈璃带著红袖夫人的尸体,行色匆匆地走了。
  许閒看著叶凡和几个衙役,正手忙脚乱地將韩子平以及那个罪魁祸首张文彬往马车上抬,只觉得一阵心累。
  ……
  回到县衙后院,已是月上中天。
  许閒推开臥室的门,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
  白婉儿没有睡,她就坐在桌边,手里捧著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安安静静地等著他。
  见他进来,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没有质问,也没有责备,她只是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
  “以后不许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听不出喜怒。
  许閒心里却咯噔一下,他连忙举手作投降状:“娘子教训的是!为夫下次一定注意!不,没有下次了!”
  白婉儿看著他那副怂样,终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拉著许閒在床边坐下,將那杯参茶塞到他手里。
  “你太弱了。”白婉儿陈述著一个事实。
  许閒捧著茶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为夫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所以,我打算教你几招。”白婉儿的语气,认真了起来。
  “啊?”许閒一愣,差点把嘴里的参茶喷出来。
  娘子要亲自给我开小灶?
  还有这种好事?
  这软饭,居然还有餵到嘴边的vip服务?
  “为夫……资质愚钝,怕是会辜负娘子的一番心意。”许閒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心里却已经乐开了。
  白婉儿却不吃他这一套,她伸出一根青葱玉指,轻轻点在了许閒的眉心。
  “闭上眼睛,別用你的脑子去想,用心去感受。”许閒只觉得眉心一凉,下一秒,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熟悉的臥室里了。
  他正站在一片巨大的湖泊之上。
  头顶,是一轮巨大到无法想像的皎洁明月,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倒映在他们脚下这片纯净的湖面之上。
  天空,悬著千万星辰,安静地悬浮在黑暗里,每一颗都散发著柔和的光。
  白婉儿就站在他的面前,月光披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晕里。
  这个地方,他来过,是娘子的意境。
  “《月华经》的根本,在於『引』与『融』。”白婉儿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星空下迴响,空灵而神圣,“引九天月华入体,融自身气血为一。”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虚空一握。
  只见那轮巨大的明月中,垂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月光匹练,被她轻巧地抓在手中,如同一条流光的绸带。
  “你看,就像这样。”许閒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大佬的教学方式吗?特效拉满,不明觉厉。
  他学著白婉儿的样子,伸出手,对著那轮巨大的月亮,使劲一抓!
  没有反应。
  他又抓了一次。
  还是没有反应。
  空气中,只有他尷尬的动作。
  “那个……娘子,”许閒弱弱地开口,“要不我换个姿势?”
  白婉儿:“……”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想要一巴掌把这个笨蛋夫君拍飞的衝动。
  “我刚才说了,不要用你的脑子去想!《月华经》不是依靠蛮力!”
  “可它总得有个原理吧?”许閒据理力爭,“这月华,算是能量的一种形式吧?那它遵循质能守恆定律吗?它以什么形態存在?是粒子还是波?”
  白婉婉儿的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动。
  她发现,跟自己这个夫君讲功法,简直比跟他探討兵器还累。
  她放弃了解释,直接飘到许閒身后,伸出双臂,从背后环住了他。
  然后,用她的手,包裹住他的手。
  “別回头。”她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让他脖子一阵发痒,“跟著我的感觉走。”
  她握著他的手,再次抬起。
  这一次,许閒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润却又磅礴的力量,从白婉儿的身体,缓缓流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牵引著他,与这片天地產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他仿佛能“看”到,那轮巨大的明月中,有无数光点正在雀跃,它们似乎很喜欢白婉儿的气息,也连带著对他这个“载体”產生了好感。
  “引!”
  白婉儿轻喝一声。
  许閒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对著那轮明月,轻轻一招。
  一道比刚才白婉儿引下的那道要细小许多,但同样纯净的月光,慢悠悠地飘了下来,落入他的掌心。
  月光入手,冰冰凉凉,却又带著一股暖意,舒服得让他想呻吟出声。
  “成了!”许閒兴奋地大叫。
  “別分心!”白婉儿在他耳边提醒,“现在,融了它!”
  “怎么融?生吞吗?”
  白婉儿:“……”
  她决定再也不跟这个夫君进行任何语言上的交流了。
  她只是將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用自己的修为,引导著那股月华之力,顺著许閒的经脉,缓缓流淌。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
  许閒能感觉到,白婉儿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甚至能听到她那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原来,吃软饭,也不是那么轻鬆的。
  至少,对餵饭的人来说,是这样。
  他心中一动,反手握住了白婉儿的手。
  “娘子,辛苦你了。”
  白婉儿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说话。
  但许閒能感觉到,那股流遍全身的月华之力,似乎……变得更加温柔了。
  他福至心灵,將头往后一靠,轻轻枕在了白婉儿的肩窝里,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软绵绵地开口:“娘子,我感觉好累啊,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白婉儿:“好。”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宠溺。
  许閒笑了。
  他悟了。
  原来,这《月华经》的最高奥义,不是什么“引”与“融”。
  而是“作”与“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