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热闹的斩仙台
  镇元子来的也真是巧了。
  前前后后,这三生镜中演了这许多惊天动地的上古秘闻,他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就卡在了这红云残魂投入轮迴,冥河老祖悻悻而归的当口。
  那最是叫人肝肠寸断的一幕,那桩他最最不能接受的惨事,他竟是分毫不差地,尽数错过了。
  南天门外,眾仙官瞧著他那副尚不知情的清癯面容,心中那份滋味,当真是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那眼神之中,竟都传递著同一道心照不宣的讯息。
  莫说,千万莫说。
  这等事,瞒得一时,便是一时。
  谁也不忍心,亦不敢去当那个揭开血淋淋伤疤的恶人。
  当年洪荒之中,谁人不知,他镇元子与那红云老祖,乃是过命的交情?
  那份情谊,早已超脱了寻常的道友之谊,便是比之那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怕也是不遑多让的。
  如今,便让他这般糊涂著,或许,反倒是天道留下的一点慈悲。
  眾人心中既有了这般计较,那面上自然便不敢露出半分破绽。
  太白金星何等人物?
  那是天庭之中迎来送往,最会察言观色的。
  他见眾人皆是这般神情,心中早已是瞭然,连忙將那脸上堆著的笑又加深了几分,上前一步,挡在了镇元子与那三生镜之间,將话题轻轻引开。
  “大仙说笑了。非是我等有意在此处喧譁,实是因著一桩棘手的公案。”
  他伸手指了指那斩仙台上的陆凡,满面皆是为难之色,“便是此子。此子名唤陆凡,乃是一介下界人仙......呃,如今该是地仙了。”
  “前些时日,在西牛贺州,竟是大开杀戒,屠戮僧人无数,更毁了那灵山脚下不知多少寺庙。”
  “灵山震怒,將他拿了,押解至此,要依天条,处以极刑。”
  “可天庭这边,大圣他们几位,却又说此事另有內情,罪不至死。两下里各执一词,爭执不下。”
  “陛下仁慈,不愿冤枉一个好人,亦不肯放过一个恶徒,故而才准了佛门所请,取来这三生镜。”
  “如今,眾仙意欲照一照此子的过往轮迴,看看他生生世世,可能积下些许功德善行,也好为今日这桩杀业,寻个功过相抵的章程。”
  镇元子听了这番解释,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他抚著长须,那清癯的面容上,神情也缓和了几分,“贫道说呢,方才在五庄观中,便觉著这天庭之上,气机混乱,宝光冲霄,还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是为了这桩公案。”
  他这般说著,目光便也顺著太白金星所指的方向,朝著那斩仙台上望了过去。
  这一望,可就不得了了。
  饶是他这般自鸿蒙之中便已得道,见惯了风浪的地仙之祖,在瞧清了那斩仙台上的光景之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亦是忍不住地,透出了一股子难以掩饰的惊愕。
  那是什么?
  那悬於陆凡头顶,杀气冲霄,剑意森然,引得这周天星斗都为之战慄的,不是那截教通天圣人的诛仙四剑,又是什么?
  那柄静静悬浮,垂下万道金光,蕴含著无上皇道威严,引得他这地仙之祖都觉著脚下地脉为之共鸣的,不是那人族圣物,轩辕人皇剑,又是什么?
  这......这是什么光景?
  他心中那份惊疑,当真是如那钱塘江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审一个小小的地仙,怎的就將这两样轻易不出世的杀伐至宝,给引了出来?
  这陆凡,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再一瞧周遭,那阐截二教的仙人,佛门的菩萨罗汉,连带著天庭的眾仙官,一个个皆是神情古怪,那眼神之中,皆是藏著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气氛,不对。
  很不对。
  眾仙官被他这目光一扫,皆是心中一虚,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那份尷尬,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可如何解释?
  镇元子何等人物,自是瞧出了眾人的为难。
  他心中虽是疑云万千,可面上,却也並未追问。
  他只是对著眾人,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却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看来,贫道今日,是来得不巧,倒是搅了诸位的公事了。”
  “也罢,贫道也只是心中好奇,上来看个究竟罢了。”
  “既然诸位正忙,那贫道便在此处,稍待片刻,绝不打扰。”
  他这般作態,倒是让在场的眾仙官,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气。
  可镇元子心中,那份惊疑,又岂是这般轻易便能压下的?
  他目光流转,终是落在了那面光影变幻不休的三生镜上。
  “嗯?”他眉头微微一挑,那目光,在镜中那片昏黄的背景之上,停了下来,“此地......可是那幽冥地府?”
  他正自疑惑,那镜中的画面,便定格在了那血海翻腾,冥河老祖手持双剑,满面狰狞的景象之上。
  只一瞬间,镇元子那清癯的面容之上,那份閒適与淡然,便被一股子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杀机一闪而逝!
  “血海冥河?”
  “此子,竟与那血海里的孽障,还有牵扯不成?”
  这一下,可把太白金星骇得不轻。
  他连忙上前一步,连连摆手:“大仙误会了!误会了!此事与那陆凡並无干係,並无干係!”
  “哦?”镇元子转过头来,“既是无干,那这三生镜,又为何会照出这般景象来?”
  “这......”太白金星被他这一问,当场便噎在了那里,一张老脸憋得是通红,半晌,才苦笑著,道出了一句大实话:“大仙,不瞒您说,此事......我等亦是好奇得紧吶!”
  “这三生镜,能照澈过往,勘破轮迴,按理来说,该是直接显现出那陆凡的前世之身才是。”
  “可谁曾想,自打此镜祭出,我等在此处,已是瞧了这半日了。”
  “这镜子里头,净是些个开天闢地时的陈年旧事,一桩比一桩骇人,一桩比一桩离奇。”
  “可说来说去,看到如今,我等也还是未曾瞧明白,这陆凡的过往之身,究竟是哪一位上古大能。”
  他这话,说得是半真半假,却也恰到好处地,將那最关键的一环,给轻轻地,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