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赵勇入伙
  黑夜过后,黎明照常来临。
  赵勇在石屋躺了两天。
  李铁柱寸步不离,用军中推拿手法帮他疏通淤堵的经脉,辅以清灵散压制残余煞气。
  李长山每日运转《太阴炼形法》,引月华之力透过山河鼎,小心渡入一丝精纯温和的生机帮他稳固本源。
  赵勇枯槁的脸上渐渐有了点血色。
  眼中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浑浊,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隨时会爆开的戾气被暂时压了下去。
  第三天清晨,赵勇挣扎著下了地,走到院中。
  他对著初升的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带著泥土和草药味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佝僂的背脊挺直了些许。
  他走到李铁柱和李长山面前,布满褶皱的脸上挤出个生硬却无比郑重的表情,抱拳躬身。
  “校尉!长山!救命之恩,再造之恩,赵勇……无以为报!这条命,以后就是李家的!”
  李铁柱独眼微红,用力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
  “说这些干什么!活著就好!以后这就是你家!”
  李长山也笑著点头。
  “赵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赵勇目光扫过院里正在哼哈练拳的李大牛,少年动作刚猛,拳风带劲,炼体二层的底子已经相当扎实。
  又瞥见院外远处,赵二狗领著几个青壮在笨拙地比划著名劈砍动作,杂乱无章,破绽百出。
  他眉头皱起,干哑的声音带著锋锐。
  “村子的护卫,太嫩了!架子!真遇上硬茬子,活不过三息!”
  他走到墙角,隨手抄起李大牛练功用的木刀,掂了掂,分量太轻,如同孩童玩具。
  但他枯瘦的手指握著刀柄,一股无形铁血之气却瞬间瀰漫开来,让练得正起劲的李大牛动作一僵,感觉后背发凉。
  “看著!”
  赵勇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院外每个竖起耳朵的村民耳中。
  他身形突然动了,如同鬼魅贴地一窜,木刀带起一道悽厉的破空声,直刺李长山肋下!
  这一下快、狠、刁,毫无哨,带著一股以命换命的决绝!
  李长山瞳孔微缩,炼体五层的气血本能覆体,银白光芒一闪,右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向赵勇持刀的手腕。
  但赵勇手腕诡异一抖,木刀中途变向,化刺为抹,毒蛇般撩向李长山咽喉!
  同时左膝无声无息地狠撞向李长山腰眼!
  “好!”
  李铁柱独眼一亮。
  这正是军中搏杀术的精髓。
  以伤换死,招招致命,绝不留手!
  李长山反应也是极快。
  气血奔涌,侧身避过咽喉要害,右臂硬格膝撞,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赵勇再次变招刺来的木刀刀身。
  “咔嚓”一声,木刀在他掌心折断!
  短短两息,兔起鶻落,凶险万分。
  赵勇拋掉断刀,气息微喘,脸上却有了些活气,对李长山点头。
  “反应不错!力气也足!但不够狠!搏命时,你刚才该拼著挨我一膝,直接拧断我脖子!”
  他转向院外那些看傻眼的村民,声音陡然拔高,带著铁与血的味道。
  “都看见了吗?!这就是战场上的打法!別想著什么招式漂亮!想著怎么最快、最狠、最省力地把刀子捅进敌人心窝、喉咙、眼睛!”
  他走到赵二狗面前,一脚踢在他撅著的屁股上,
  “撅那么高,等著挨刀吗?下盘给我扎稳!脚跟钉死地!”
  又拍开一个村民虚浮的手臂,
  “握刀的手,是命!给我抓死了!刀在人在!”
  他一个个走过去,动作粗暴,言语刻薄,却直指要害。
  村民们被他身上那股子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凶悍气镇住,竟无人敢反驳,全都绷紧了皮。
  按照他吼的要点,一板一眼地重新调整姿势,劈砍刺挑,虽然依旧生涩,但那股散漫的架子味道顿时少了大半。
  李大牛看得热血沸腾,眼睛发亮。
  赵勇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枯瘦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小子,底子打得不错!比我当年这个岁数强!”
  “赵叔!”李大牛挺起胸膛。
  “想学真东西?”赵勇盯著他。
  “想!”李大牛声音洪亮。
  “行!”赵勇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有些森然。
  “从今天起,跟著我!把你那点蛮力,炼成杀人的本事!站过来!”
  接下来几天,李家村后山的打穀场成了赵勇的练兵场。
  他结合李铁柱的铁衣桩功和军中搏杀术,给护卫队开起了小灶。
  “三人一组!三角站位!前二后一!前面的,刀口向外,给我护住身后弟兄的侧翼!后面的,长矛不是烧火棍!看准了,从前面兄弟的肩窝、腋下,给我捅出去!”
  “眼睛放亮,补刀要快!別给敌人喘气的机会!记住!战场上,你身边的不是一个人,是你的盾,你的刀!信他,护他!”
  赵勇的吼声整日迴荡。
  他亲自示范,动作狠辣精准,如同演练了千百遍。
  护卫队员三人一组,在他的呵斥和踢打下,跌跌撞撞地开始磨合。
  起初混乱不堪,不是刀碰了同伴的背,就是长矛差点戳到自己人。
  但几天下来,在赵勇近乎残酷的“实战”对练(当然是用木棍代替刀枪)下,配合渐渐有了点雏形。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同伴就知道如何掩护、如何补位。
  那种互相依靠、互相守护的感觉,在一次次摔倒、挨打、互相救援中悄然滋生。
  而对李大牛的操练,赵勇则换了方式,堪称魔鬼。
  他不再让大牛参与普通的合练,而是单独拉出来。
  “铁衣桩功是根基,再扎半个时辰!腰胯下沉,脊骨如龙!气要沉,力要透!想像脚下是刀山,头顶是铁砧!给我站成根钉子!”赵勇的声音冰冷。
  李大牛咬著牙,汗水浸透短褂,双腿抖得像风中的树叶,但眼神倔强,硬是一声不吭。
  炼体三层的底子在极限压迫下,气血奔涌得更加迅猛。
  桩功结束,不等大牛喘口气,赵勇的木刀就带著风声劈头盖脸砸过来!
  “挡住!反击!別傻站著挨打!把你练的劲用出来!”
  李大牛只能凭本能格挡闪避,稍慢一点,身上就火辣辣地疼。
  赵勇的攻击刁钻狠辣,专打关节、软肋、破绽,逼得大牛不得不將桩功练就的沉稳下盘和铁衣功的气血运用结合,在闪转腾挪间寻找反击的机会。
  “不够快!不够狠!再来!”
  日落西山,李大牛瘫在地上,浑身像散了架,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能感觉到,体內原本散乱的气血,在赵勇这种极限压迫和精准引导下,正一点点变得更加凝练、更有爆发力。
  对铁衣功的理解,也从单纯的“硬抗”,向“刚柔並济,攻守一体”转变。
  “小子,有点样子了。”
  赵勇看著大口喘气却眼神倔强的李大牛,枯瘦的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隨即又板起脸。
  “明天卯时,別迟到!”
  李长山和李铁柱站在远处看著。
  李铁柱叼著旱菸杆,烟雾繚绕。
  “老赵是把好刀,虽然锈了点,磨磨还能用。大牛交给他,路子正,咱们当爷当爹的,还是不够狠,有些地方看不到。”
  李长山点头,看著儿子在尘土中翻滚搏杀的身影,又望向远处青嵐山依旧繚绕的淡淡黑气,眼神沉静。
  赵勇带来的,不仅是杀人的技巧,更是一种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铁血意志。
  李家村的护卫队,正悄然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