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汉使的真正本事是什么?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欞,洒在臥虎庄私塾宽敞的学堂內。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些时间,学子们正各自忙碌。
  刘弘夹著几卷书,走入屋內,打量了一眼其中的光景,没来由的想起上一世在大学时的欢乐时光。
  那时自然也有忧愁,可相较於其后漫长且迷茫的人生而言,总归是有趣的。
  大堂內,诸生举动各不相同。
  关羽端坐如松,正微微低头,看著桌上的书卷,那是一卷《春秋左传》。他看的颇为专注,时而眉头微皱,仿佛在推敲字句间的微言大义。时而拍案叫绝,似是感慨於书中的仁人义士,壮举豪情!
  张飞则趴在角落的案几上,抓耳挠腮。
  摆在他身前桌案上的,不是经书,而是几片极为宽大的竹简。
  刘弘探头打量了一眼,见张飞捏著笔,竟是正在作画!
  画上是个美人,倒是颇为活灵活现,极具风情。
  刘弘不得不承认,在画美人这件事上,张飞確实是个天才。
  看来,有时间可以教张飞些素描的手法。
  日后等他出书的时候,这插画完全可以交给张飞来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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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要出的是正经书。
  看过张飞,刘弘转头看向刘备。
  只见刘备手中正灵巧地翻飞著几根柔韧的草茎。
  刘弘嘆了口气。
  最近,刘备染上了这个用草茎编东西的“恶习”。
  据刘备所说,用草茎来编东西,能提高的他的注意力,让他更好的进行学习。
  对此,刘弘当然不好多说些什么。
  人总是要有自己的爱好嘛。
  他只是有些感慨,有些事,总会通过不同的方式,走上原本的老路。
  人是如此,国家何尝不是如此?
  这就是他娘的歷史啊!
  所谓的歷史周期律,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靠窗位置,公孙瓚独坐。
  他面前摊开的是卢植注释的《孙子兵法》。
  由於父子关係的缓和,如今公孙瓚的性情相比之前好了不少。
  只是,他也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兵书战策的学习中。
  如今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靠著自己的本事,日后成为能够超越整个公孙氏的大人物!
  他要让天下人,日后谈起公孙氏,想到的先是他公孙瓚!
  大堂后排,简雍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对著一脸憨厚茫然的牵招讲著些什么。
  只见牵招先是疑惑,接著眼睛瞪大,最后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显然,简雍又在讲他那些不著边际的“笑话”或“奇谈”了。
  简雍这小子,口才是极好的,可性子著实太过骄傲与散漫了。
  他的傲,又与公孙瓚的傲不同。
  公孙瓚的傲,是不管旁人注不注意,他的傲都在那里。
  就像开会时,公孙瓚可以抱著手臂,站在角落里,用一种“所有人都是垃圾”的目光看向眾人。
  而简雍的傲,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很骄傲。
  开会时,简雍不但不会站在角落里,甚至还要登台,狠狠地嘲讽在座之人一番!
  就像现在,他都是独自坐一张蓆子,从来不与人同席。
  即便是与他关係极好的牵招,也不能。
  刘弘皱了皱眉头,想著这简雍的性子也是该磨一磨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机会来的极快。
  ……
  钟声响起,授课开始。
  刘弘今日讲的是《管子》中关於“轻重之术”的篇章。他深入浅出,结合当下臥虎庄的布酒生意实例,阐述国家调控与市场流通的道理。
  大部分学生听得聚精会神。
  刘备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手指还在下意识地捻著草茎。关羽目光炯炯,显然也在联繫《春秋》中的治国之道。公孙瓚则將其视为“粮草后勤”的兵法延伸,也听得格外认真。
  唯独简雍,起初还装模作样听几句,只是很快就胯下脸去,开始在竹简边缘画小人,最后又忍不住凑近牵招,似乎想继续刚才的笑话。
  他觉得这商贾之道,实在无趣的紧。
  “阿雍,《管子》所言,民有余则轻之,故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何解?”
  简雍猝不及防,慢悠悠站起来,挠了挠头,笑嘻嘻道:“先生,这个嘛……学生以为,关键在『轻重』二字。轻重缓急,拿捏得当便是。”
  回答得模稜两可,明显没认真听讲。
  刘弘闻言却也不恼,反而笑问道:“你不喜此学,倒也无妨,人各有志。只是,阿雍日后有何志向?”
  简雍挺起胸膛,朗声道:“学生之志,不在朝堂理財,亦不在沙场爭锋!学生志在效仿博望侯张騫,持节云中,纵横捭闔於异域王庭!做一名扬我大汉天威的『汉使』!”
  此言一出,学堂內一片安静。
  有热闹看了!
  刘备等人都知道简雍的性子,以及他在辩论方面的才能。
  而这些日子以来,刘弘时常给他们授课,公孙瓚等人当然也清楚,这位刘庄主在经学上的造诣或许不如卢师,可在其他方面的学问,是要超过卢师的!
  看来这场辩论一定会很精彩,眾人心中隱隱期待著。
  刘弘笑问道:“哦?阿雍志向高远,欲为汉使,扬我国威,很好嘛。可是,汝可知,真正的汉使,最要紧的本事是什么?”
  简雍朗声道:“自然是辩才无双!”
  刘弘却是摇了摇头,“使者,人人都是能做的。所谓辩才其实无甚用处。汉使,也是一样。难道如夜郎那种小国,就没有能够舌灿莲,言语似剑,辩才无双的使者吗?当然是有的。可是,天下之人,谁会將夜郎这种小国的使者当回事呢?没有的。”
  他目光扫过堂下诸少年,继续道:“汉使最重要的本事,就是出使敌国,然后死在那里!”
  少年们愕然。
  刘弘拔出腰间重金购来的八面汉剑。
  此剑他是打算送给卢植的。
  抽剑出鞘,刘弘也为之侧目。
  汉剑之美,远非后世的倭刀之流所能相比。
  堂下的诸少年也纷纷露出喜爱之色。
  即便是对外物最为淡薄的关羽,也微微有些动容。
  刘弘將剑放在身前的木桌上,隨意落座,看向少年们,笑道:“昔年陈汤有言,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此言固然痛快!可豪言壮语谁都会说!真正痛快的是,若是当真遇到事情,我大汉並非是只会谴责,再谴责,而是真的敢打的!大汉使者,死在哪里,我大汉的军马,就打到哪里!天下之大,无汉骑不可往之地!汉使的真正依仗,是我强汉!”
  眾少年只觉心怀激盪,纷纷露出慨然之色!
  刘弘执剑而起,看向诸少年,“阿雍想做一个名留青史的汉使也好,你等想要做出些为国为民的大事也好。首先你们要多学本事,要用尽手段,步步登高,高到足以一言而定天下策!高到足以扫除腐朽!要让强汉永远是强汉!唯有如此,方可再谈其余!否则,便有滔天志向,也不过是镜中月,水中罢了!此言,弘与汝等共勉之!”
  少年们皆起身,深施一礼,“学生谨受教!”
  ……
  刘弘走出大堂时,见卢植正站在门外,皱著眉头。
  显然,他已听了许久。
  “子高,你如此教授学生,只怕……”
  卢植这种大儒,对刘弘方才那番近乎带有煽动性的演讲,当然是並不如何赞同的。
  尤其是刘弘竟然要学生们“用尽手段”来登上高位。
  面对卢植的质疑,刘弘只是笑了笑。
  他与卢植所走的道路本就不同,又何必多费唇舌?
  他拎起手中汉剑,故做嘆息道:“如此说来,这剑看来子干是不会收下了!既然如此,我只能將它另送他人了。这剑,我那涿县令的兄长可是喜爱的很啊!”
  话音还未落下,刘弘只觉眼前一,手中汉剑却已是到了卢植手上。
  卢植一边摸著剑,一边说道:“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好剑!好剑!”
  卢植拎著剑,快步遁走。
  刘弘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卢植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是“求同存异”。
  至於最后那两句“好剑”,到底是什么意思,刘弘认为卢植一定是在夸讚那剑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