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堵胤锡
  迁安伯杜文焕,老將了。
  张国维虽不是纯粹的军事型文官,可其在应天巡抚任上,进剿过贼寇;总督过通、临、淮、徐四镇兵马;在陈新甲之后任过兵部尚书,也算知兵。
  两个人配合的还算得当。
  京营整训,如火如荼。
  水师整训,不逞多让。
  左懋第性格刚正,此次奉命整训长江水师,大刀阔斧,一改诚意伯刘孔炤他都操江时的颓势。
  与此同时,长江水师中的一支船队,却脱离整训,奔向武昌。
  长江边,正在巡逻的官兵忽然发现远处飘来一支船队。
  警戒的同时,领队巡逻的队官又派人向他们的长官稟报。
  江岸旁的一座营帐內,有士兵走进,向著上位坐著的四品官员匯报。
  “宗师,前方发现一支船队,看方向,应该是朝武昌城去的。”
  那四品官闻言,心生警惕。
  湖广大部,已经被官军收復,献贼主力也已转进四川。可湖广境內,仍有献贼余部流窜。
  武昌作为九省通衢之所,陆路、水路,四通八达,往来商队,不绝如缕。
  隨著献贼兵犯楚地,战火纷飞,哪个商队还敢来。
  儘管武昌已被收復多日,可仍处於管制状態,什么商队敢这种时候来。
  那四品官问道:“对方有几条船?多少人?打的是什么旗號?从哪边来的?”
  “回稟宗师,大小船只十条,人数应该不下百人,什么旗號也没打,从东边来的。”
  那四品官起身,带一阵甲叶碰撞的金属之声。
  “让战船拦住他们。”
  “召集卫队,隨我前去查看。”
  长江中,飘扬著“明”字军旗的战船一字排开,阻拦了江道。
  有几艘小型战船迎面靠了过去。
  领头的船上还有士兵站在甲板高喊:“前面的船只,停船接受检查。”
  越是靠近,士兵越是紧张,他们看著对面的船只样式,与普通商船有所差异,倒是带了几分战船味道。
  领队的队官令人向后面拦江的战船发现號,示意他们跟过来。
  同时,下了命令,“准备傢伙,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直接动手。”
  闻著声音,从东驶来的船队中,有一三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走出船舱,正是駙马都尉遵化伯巩永固。
  他走向船头,望了望对面,“换装,把旗升起来。”
  “属下遵命。”立刻有人去办。
  巩永固则是返回了船舱。
  守江的战船抵了过来,那队官站在船头,手里紧紧的握著腰间的长刀。
  船上的其他官兵则各拉军刃,弓弩、火銃齐刷刷的瞄向对面。
  “你们是什么……”那队官的话没有问完,便看到了对方船上升起的带有钦差二字的大旗。
  后边的话,被他咽了回去,接著又问,“可有凭证?”
  船上有人递过一道公文。
  那队官接过,眼神像是开了自瞄那般,一眼便看到了那朱红的兵部关防大印。
  双手捧著,那队官又將公文递还回去。
  “卑职不知钦差驾临,还请恕罪。”
  战船上的是士兵见状,默默的放下手中兵器。
  “无妨。”话音落下的同时,公文也被收走。
  “你们这里谁主事?”
  那队官回道:“是堵宗师。”
  “提学官?”
  “正是。”
  “把路让开,我们这就靠岸。”
  “是。”
  那队官朝四周一摆手,原本涌上来的战船纷纷散开。
  岸边,有一军官不解的说道:“战船,怎么都退了?”
  一直注视著长江的那位四品官员,紧绷的神经终於鬆弛下来。
  “应该是朝廷来人。传令下去,准备迎接。”
  “是。”那军官隨即领命。
  很快,一艘小船飞速开到岸边。
  不等船停稳,那队官便从船上跳下,跑到那位四品官员身前,行礼道:
  “宗师,是朝廷派来的钦差。”
  “可是有什么旨意?”
  “这个倒是没说,只说了他们將要靠岸。”
  那四品官微微扬起下巴,“列队,迎接钦差。”
  “是。”大队士兵沿江面摆开,那队官也回归队伍。
  少顷,便有战船靠岸。
  身著飞鱼服的巩永固站立船头,其身旁的一名官员向著岸边喊话。
  “駙马都尉遵化伯巩永固奉皇命至武昌,你们这里何人主事,上前答话。”
  那四品官上前行礼,“钦差提督学校、兼分巡武昌兵备道、兼管通省清军驛传道,湖广按察使司副使堵胤锡,参见遵化伯。”
  “堵宗师不必多礼。”
  “谢遵化伯。”
  堵胤锡是湖广提学副使,兼任武昌兵备道。
  钦差提督学校在前,分巡武昌兵备在后。
  所以,巩永固是按提学官的尊称——宗师,来称呼对方。
  巩永固一行人还算幸运,在堵胤锡负责的防区被拦下了,被人礼遇有加。
  若是再往前,到了左良玉的防区,饶是有钦差的身份,也未必能得到这般礼遇。
  堵胤锡边行礼,边用眼角余光,打量著巩永固。
  不同於其他外戚的张扬跋扈,巩永固这位駙马都尉文武双全,素有显名。
  武昌收到了南京来的公文,知道了是这位駙马都尉同新乐侯一路护送太子至南京。
  至於巩永固得封伯爵,也不奇怪。
  先帝在位时,就对自己的这位妹夫信任有加。如今又有从龙护扈之功,封个伯爵,人之常情。
  “江中战船,森然有序。巡查官兵,机敏有加。”
  “堵宗师虽兼任兵备,可却是治军严整,也不枉圣上对你的一片信任。”
  圣上,信任我?
  我和圣上,没见过面吶。
  堵胤锡只当对方在说客气话。
  “遵化伯谬讚,下官愧不敢当。”
  巩永固顺著踏板从船上走到陆地,“堵宗师,过谦了。”
  “过了今天,堵宗师,就是堵中丞了。”
  中丞?
  堵胤锡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湖广的政治形势。
  湖广省域极大,內有三个巡抚。
  郧阳巡抚,偏沅巡抚,湖广巡抚。
  后来为了保护显陵,也是为了分兵剿贼,又增设一承天巡抚。
  郧阳巡抚是徐启元,偏沅巡抚是李乾德,湖广巡抚是何腾蛟。
  承天巡抚,则是从郧阳城中调出的兵备按察使高斗枢。
  自己若是升任巡抚,最有可能的,还是湖广、偏沅两抚院之一。
  何腾蛟就任楚抚不过一年,收復大片失地,风头正盛。
  李乾德屡屡失地,朝堂早就对其有所不满。估计,还是接任偏沅巡抚的面更大。
  巩永固润物无声般的观察著堵胤锡,听到自己升迁,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波动。
  “烦请堵中丞通报武昌,就说朝廷有钦差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