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布局收网在即
  丁义珍掛了电话,手机在掌心还留著一层薄汗。他没起身,只是把笔帽拧下来又拧上去,咔噠、咔噠,像在给某种节奏上发条。
  办公室外头阳光正好,照得文件柜边沿泛白,但他眼前还是那张资金闭环图,一圈圈绕著,越收越紧。
  他刚放下笔,手机震了一下。不是来电,是一条加密信息,发信人標记为“香江-周”。只有八个字:**网已张,等你点火**。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三秒,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县財政局刚送来的资金拨付確认单,翻到背面,用红笔圈出“应急通道启用”那行字,然后拨通了易学习的號码。
  “老易,今天下午两点,主干道首段沥青铺完,通知李达康,我请他剪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你確定?他还没正式表態支持你这方案。”
  “他要是不来,说明他心里还有鬼。”丁义珍把笔一撂,“要是来,那就是破冰。鬼见了光,自然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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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江,华人华商银行地下指挥中心。
  棒梗坐在主控台前,穿著件洗得发白的旧军绿色夹克,袖口磨了边,手指却稳得像铁铸的。
  周叔站在他侧后方,手里捏著一份刚列印出来的跨境结算异常报告,眉头拧成个疙瘩。
  “三条主通道已经锁死,沈策的三家公司帐户全在冻结名单上,动不了。”
  周叔低声说,“但甫光那边反馈,他的人已经开始把货船改道,绕开我们监控的港口。”
  棒梗没说话,只抬手示意把大屏切到东南亚航线图。红点密密麻麻,像被惊动的蚂蚁群,正从原本的固定航线往外散。
  “慌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人一慌,就爱做多余的事。”
  他抓起內线电话,拨通林耀东。
  “告诉甫光,放两条支线走,留一条主道堵死。別让他们彻底断粮,但得让他们觉得,下一顿饭不知道在哪儿。”
  电话掛了,他转头对周叔说:“传我话,信用额度再压百分之十,別让市场崩,但得让风声传出去——汉东有人要动真格了。”
  周叔点头记下,又迟疑道:“林耀东说,沈策的瑞士帐户在拆解,但动作很隱蔽,背后可能还有人在帮他。”
  “我知道。”棒梗站起身,拍了拍周叔肩膀,“这局棋,从来就不只是钱的事。告诉义珍,网已张,箭在弦,但射与不射,要看他能不能把火引到正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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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海,地下车库。
  赵瑞龙靠在车门上,手机贴著耳朵,声音压得极低:“你说什么?三条结算线全被卡了?谁干的?!”
  电话那头是沈策的心腹,语气冷得像冰:“不是银行自查,是有人动了信用额度。香江那边,出手了。”
  赵瑞龙狠狠一拳砸在车顶,闷响一声。“我爸呢?他到底管不管?”
  “你爸现在自身难保。”对方冷笑,“財政厅的ip被查了,钟正国的人已经开始问话。你再搞点动静出来,他第一个把你推出去顶缸。”
  “顶缸?”赵瑞龙咬牙,“我替他洗钱、背锅、挡枪,到头来我是炮灰?”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那头声音低下去,“就是搞点乱子,把丁义珍拖住。让他顾不上查帐,顾不上报信,拖到沈策把资產转出去。”
  赵瑞龙喘著粗气,眼神一转,忽然阴下来:“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他掛了电话,立刻拨通一个號码:“老四,给我找二十个老实巴交的村民,就说县里扶贫款被丁义珍贪了,明天一早去县政府门口堵人。要哭,要喊,要拍桌子,但別动手。”
  “真闹出事怎么办?”
  “出了事,自然有人兜著。”他冷笑,“我赵瑞龙,还不至於一个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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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山县,县政府大院。
  丁义珍刚开完班子会,易学习追出来,手里捏著一张匿名举报信复印件。
  “省里有人递上来的,说你违规挪用財政缺口资金,审计组明天就到。”
  丁义珍接过信扫了一眼,直接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让他们来。”
  “你不怕?”
  “怕什么?”他笑了笑,“帐本、会议纪要、审批流程,全在档案室,连我签字时用的那支笔,都在物证柜里锁著。他们查,正好把真相晒出来。”
  易学习盯著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你小子,胆子是真大。”
  “不是胆子大。”丁义珍转身往宣传科走,“是路修到哪儿,帐就得晒到哪儿。老百姓看得见的,才是真政绩。”
  他推开门,对宣传科长说:“把咱们这三个月所有资金流向,做成图解,今晚就发村广播。”
  科长一愣:“这么干?不怕越描越黑?”
  “黑不黑,不是我说了算。”丁义珍靠著门框,“是老百姓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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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金山县主干道首段通车仪式。
  李达康的车准时到,他下车时没打伞,日头正毒,照得他额角冒汗。丁义珍迎上去,两人握了手,没多话。
  剪彩台上,红绸子繫著,剪刀递过来,李达康没接,反而说:“你来。这路是你一锹一镐推出来的。”
  丁义珍也不推辞,接过剪刀,咔嚓一声,红绸落地。
  台下几百號村民鼓掌,有老人抹眼泪,有孩子蹦著喊“通车嘍”。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农挤到前头,从布袋里掏出一包东西,塞进丁义珍手里。
  “啥也不说,娃,拿著。”老头嗓音沙哑,“红薯,自家晒的,耐放。”
  丁义珍低头看,纸包粗糙,边角还沾著土。他没推,双手接过,说了句:“谢谢叔,我一定慢慢吃。”
  李达康站在边上,看著这一幕,忽然开口:“这路,先通主干道,財政补缺口的事,我回去就签批。”
  丁义珍转头看他。
  “民生不是口號。”李达康盯著远处刚铺完的沥青路,黑亮得能照出人影,“是脚底下踩著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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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丁义珍回到办公室。
  桌上多了个新信封,没署名,信纸是建工集团的內部便签。他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赵瑞龙在地下车库打电话,脸色狰狞,手里捏著手机,背景是一辆无牌埃尔法。
  背面写著一行字:**车是租的,公司法人是你老同学的表弟,资金流对上了**。
  他盯著照片看了两秒,拿起手机,拨通陈书婷。
  “你乾的?”
  “不是我。”她声音清冷,“是建工集团財务部的小王,你上次查帐时帮过他妹妹。他说,不能让好人吃亏。”
  丁义珍沉默片刻,把照片翻过去,又看了一遍赵瑞龙的表情。
  “他在求救。”他低声说,“不是冲我,是冲他爸。可他爸……没接。”
  “现在不是谁救谁的问题。”陈书婷说,“是火已经烧到门口了,看谁先开门。”
  丁义珍把照片放进抽屉,锁上。
  “明天,我去省里见钟书记。”
  “你確定要现在点火?”
  “火不点,网再密也没用。”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他们以为我在查钱,其实我在查人。钱断了,人还在,就得让他们自己撕开脸。”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那你小心。”她说完,顿了顿,“別忘了,你还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