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继续向上的路,打开了
  第114章 继续向上的路,打开了
  同一时刻,暴风城,法尔雷佛庄园。书房內,壁炉里的火焰烧得正旺,將墙壁上悬掛的油画映照得明暗不定。
  法尔雷佛公爵坐在他的高背椅上,手中端著一杯来自奥特兰克山脉的陈年红酒,脸上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他面前的桌上,静静地躺著那个紫色的、如同淤血般的海螺。
  他已经等了三天。根据娜迦海巫传回的消息,她们已经锁定了那艘船的航线。艾德温·范克里夫的死期,就在今晚。
  只要那个泥瓦匠死了,他的迪菲亚集团群龙无首,就会立刻分崩离析。那些被他煽动起来的工人,会变回一盘散沙。他许诺的股份、福利、未来,都將化为泡影。
  届时,他法尔雷佛家族,只需稍稍动用一些手段,就能將迪菲亚集团的產业,连同那些价值连城的“水刀”和“特种水泥”技术,一併吞下。
  暴风城的石料市场,乃至整个建筑行业,都將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明天在贵族议会上,该如何“痛心疾首”地宣布范克里夫先生在海上遭遇不幸的消息,並“出於人道主义”,提议由法尔雷佛家族接管迪菲亚集团,以“安抚”那些即將失业的工人。
  想到这里,法尔雷佛公爵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他举起酒杯,对著壁炉的火焰,遥遥一敬。
  “为了法尔雷佛家族的荣耀。”他轻声说道。
  就在他即將把酒杯送到嘴边时,桌上的那个紫色海螺,毫无徵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喻一一一声不属於这个世界的、尖锐的蜂鸣,从海螺內部响起。
  紧接著,海螺的表面,那些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纹路,亮起了刺眼的红光。
  “噗一一”
  法尔雷佛公爵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刺穿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
  从灵魂深处炸开。
  他手中的水晶酒杯失手滑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摔得粉碎,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四处飞溅。
  “啊!”他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从椅子上滚落下来,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他眼前的世界,在剧烈地旋转、破碎。
  无数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娜迦战士们的视角。
  他看到了范克里夫,看到了那个泥瓦匠,他毫髮无伤。
  他看到了那个矮人,看到了那个法师。
  之后,他看到了那个如同魔神般大开杀戒的男人。
  那个男人—那个长髮披肩、满脸鬍鬚、眼神里燃烧著怒火的男人瓦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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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里安·乌瑞恩!
  法尔雷佛公爵的瞳孔,在剧痛中放大到了极限。
  失败了。
  全盘皆输。
  范克里夫没死。
  瓦里安—..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一个被囚禁三年、受尽折磨、最终被“英雄”救回来的国王,会做什么?
  他会清洗。
  用最血腥、最残酷的方式,清洗掉所有背叛他的人。
  而他,法尔雷佛公爵,就是名单上的第一个。
  “哈里森!哈里森!”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道。
  管家哈里森推门而入,看到书房內的景象,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於出现了一丝波动。
  “主人?”
  “跑!我们必须马上跑!”法尔雷佛公爵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他抓住哈里森的衣领,眼神里满是疯狂和恐惧,“把密室里所有的金条和宝石都带上!烧掉所有的帐本!所有的文件!快!我们没有时间了!”
  哈里森没有多问,他扶住摇摇欲坠的公爵,声音依旧沉稳:“主人,我们去哪里?”
  “去去藏宝海湾!”法尔雷佛公测喘著粗气,飞快地思考著,“对!去藏宝海湾!那帮贪婪的地精,只要有足够的钱,他们就会为我们提供庇护!然后从那里,坐船去卡利姆多!去棘齿城!暴风城的势力,延伸不到那里!”
  他推开哈里森,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房的墙壁。
  他转动了一个偽装成烛台的机关,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间堆满了金银財宝的密室。
  “快!把这些都装起来!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夜色深沉,法尔雷佛庄园的后门,一辆没有任何徽记的、专门用来运送货物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黑暗的小巷,向著城外疾驰而去。
  车厢里,法尔雷佛公爵裹著一张厚厚的毛毯,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灯火璀璨的雄城,
  那是他的家,是他家族几代人经营的根基。
  现在,他要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拋下所有的一切,仓皇逃离。
  一股无尽的怨毒和不甘,涌上他的心头。
  艾德温·范克里夫!
  瓦里安·乌瑞恩!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低语,“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我会让你们,付出比我惨痛千倍的代价!”
  马车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的壁炉里,火焰渐渐熄灭。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一堆正在散发著余温的、文件的灰烬。
  幽灵船“深渊”號的船长室里,煤油灯的光芒在厚重的海雾中显得格外昏黄。
  空气里混杂著海水、铁锈和淡淡的血腥味。
  瓦里安·乌瑞恩坐在角落的木箱上,霍拉旭·莱恩正用烈酒和乾净的布条,为他处理手臂上最深的一道伤口。
  烈酒浸入皮肉,瓦里安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颤,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双手,那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和厚重的老茧。
  这双手,曾握著暴风城的王家权杖,也曾握著联盟的战旗。
  “暴风城,现在怎么样了?”良久,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船长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过来。布莱恩·铜须放下了酒壶,马里奥·普拉格停下了擦拭法杖的动作。
  范德拉过一张椅子,在瓦里安对面坐下。“比您想像的要好,也比您想像的要糟。”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份工程报告。
  “说来听听。”瓦里安的目光抬起,落在范德脸上。
  “三年前,石匠工会完成了暴风要塞的重建。但贵族议会,以法尔雷佛公爵为首,拒绝支付最后一笔工程款。”范德开始敘述,他省略了那些情绪化的细节,只保留了最核心的事实,“工匠们发起了抗议,但被定性为暴乱。格林姆·巴托罗,当时石匠工会的副会长,在衝突中被卫兵打断了腿。大部分工匠被驱逐出城,流落到西部荒野。”
  瓦里安握著拳头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记得格林姆,一个诚实而技艺精湛的石匠,他王座下的每一块砖石,都经过那个矮壮男人的亲手敲定。
  “我找到了他们。”范德继续说道,“我用我自已的钱,成立了迪菲业集团。我给了他们食物、住所,以及一份有尊严的工作。现在,他们正在修復东城墙。”
  “修復东城墙?”瓦里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城墙出了什么问题?”
  “法尔雷佛公爵让他儿子研究长生的链金术,废料污染了东城墙基石里的大地守护符文阵。整段城墙的结构强度下降了百分之八十,成了一堆隨时可能塌的石头。”
  “又是他!”瓦里安狠狠一拍桌子,好不容易缠好的绷带再次露出血跡。
  “我接了这个项目,”范德说,“王后殿下和马库斯將军,给了我支持。我们发明了一种新的工具,叫『水刀”,可以精准地切割被污染的符文板,进行替换修復。同时,我们还研发了两种新的建筑材料,『迪菲亚一號”特种水泥和『迪菲亚合金”。按照目前的进度,再有两个月,东城墙的防御体系,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固。”
  布莱恩·铜须在一旁补充道:“陛下,我亲眼见过那台『水刀』,那玩意儿,比我们铁炉堡最好的钻石切割机还厉害。还有那种水泥,它的凝固强度和抗魔性,简直不可思议。”
  瓦里安的目光,在范德身上停留了很久。
  基建、新材料、新工具、上千名忠心耿耿的工人“
  这个年轻人,在短短时间內,建立起了一个独立於暴风城现有体系之外的、高效运转的王国。
  “石工兄弟会的遭遇,是我的失职。”瓦里安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沉重的疲惫,“等我回去,
  我会亲自向他们道歉,並给予补偿。”
  “他们不需要补偿,陛下。”范德摇了摇头,“他们需要的是公正。是一个能让他们靠手艺吃饭,而不是被贵族们像狗一样呼来喝去的环境。现在,他们已经有了。”
  瓦里安沉默了。他知道范德说的是事实。他一直试图在平民和贵族之间寻找平衡,但他的失踪,让天平彻底倒向了一边。
  “法尔雷佛——”瓦里安的牙关咬紧,“他勾结娜迦,意图谋杀国王。这条罪名,足够让他整个家族,从暴风城的歷史上被抹去。”
  “恐怕,您没有这个机会了,陛下。”
  一个冰冷而慵懒的声音,从船长室的阴影中传来。
  伊莉扎的身影,如同水波般浮现。
  她手中,拿著那枚紫色的“深渊迴响”。
  “就在刚才,我获得的最新消息,”伊莉扎將那枚海螺,扔在桌上,“逃走的娜迦已经把事情全部经过匯报了上去。”
  “什么意思?”布莱恩第一个问道。
  “意思就是,”范德的脸色沉了下去,“法尔雷佛公爵,已经知道他的娜迦刺客,任务失败了。他也知道,我们救出了国王。”
  “所以他跑了。”
  船长室里,一片寂静。
  法尔雷佛跑了,在他们即將清算他之前。
  “他跑不远。”瓦里安站起身,他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不再疼痛。一股属於王者的、不容置疑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幽灵船的速度,比暴风城最快的战舰快多少?”
  他看向伊莉扎。
  “你想做什么?”伊莉扎的紫罗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兴趣,
  “我要在他逃出东部王国之前,截住他。”瓦里安的声音冰冷如铁,“我要让他,跪在暴风城的城门前,向所有被他欺压过的工匠,懺悔。”
  伊莉扎笑了,她摇了摇头:“我只负责把你们送到岸边。接下来的追捕游戏,我不感兴趣。”
  “不过,”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范德,“我倒是很好奇,你的那位『朋友”,普瑞斯托女伯爵,现在在做什么。她费了这么大劲让你们把国王救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去追捕一条丧家之犬的。”
  范德没有回答。他知道,卡特拉娜的棋局,远比这复杂。法尔雷佛的逃跑,或许,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內。
  “全速前进。”瓦里安下达了指令,仿佛他才是这艘船的船长,“目標,西部荒野海岸。”
  幽灵船无声地加速,船首像那只巨大的骨翼蝙蝠,劈开浓雾,向著大陆的方向疾驰而去。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灰白色的光芒刺破海雾时,西部荒野那荒凉而熟悉的海岸线,出现在眾人眼前。
  “陛下,我们不能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回去。”霍拉旭提醒道,“您失踪三年,突然回归,会引起整个王国的震动。在揪出所有叛徒之前,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明白。”瓦里安点了点头,他看向范德,“范克里夫先生,你的迪菲亚营地,现在应该是暴风城外最安全、也最隱蔽的地方。我需要借用你的地方,暂时落脚。”
  “是我的荣幸,陛下。”范德回答。
  “布莱恩,马里奥。”瓦里安又转向另外两人,“这次的恩情,暴风城铭记於心。我需要你们暂时保守秘密,就当这次只是一场普通的探险。”
  “放心吧,陛下。”布莱恩拍著胸脯,“我嘴巴严得很。不过,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可別忘了叫上我。”
  马里奥则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他更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拿到范德承诺的、关於“活化金属”的技术样本。
  一行人弃船登岸,伊莉扎的幽灵船,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晨雾,消失不见。
  范德早已安排了接应的马车,在不远处的月溪镇等著他们。
  两天后。
  当马车驶入暴风城外的迪菲亚营地时,整个营地依旧在有条不素地运转著。
  工人们刚刚结束早餐,正排著队,准备前往各自的工地。
  看到范德的马车,他们纷纷停下脚步,脱帽致意,眼神里是发自內心的尊敬和信赖。
  瓦里安撩开车帘,看著眼前这番景象,眼神复杂。
  这里没有贵族的庄园,没有法师的尖塔,但这里有一种他在暴风城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一秩序,
  以及希望。
  马车在六號仓库前停下。
  这里是“水刀项目”的研发中心,也是整个营地防卫最森严的地方。
  格罗斯早已等候在此,他看到范德身后的瓦里安,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將仓库的大门关上。
  瓦里安环视著仓库里那些巨大的图纸和狞的机器,沉声说道,“从现在起,这里就是临时的皇家指挥部。”
  “范克里夫先生,”瓦里安转向范德,“在我重掌王国之后,我会正式册封你为暴风城的男爵,你的迪菲亚集团,將获得王家特许的经营权。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男爵。
  进入贵族阶层。
  在之前,范德再怎么优秀也不过就是一位商人。
  而成为男爵之后,他才有资格真正踏入暴风城权力的核心。
  而且,可以拥有属於自己的武装力量。
  继续向上的路,打开了。
  “感谢您的慷慨,陛下。但我所做的一切,並非为了头衔。”
  “我知道。”瓦里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一个有能力、有功绩的人,理应获得匹配他贡献的地位。这是规矩,也是公正。”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轻轻敲响。格罗斯打开门,一名卫兵在门口低声匯报了几句。
  “老板,”格罗斯走过来,神色有些古怪,“普瑞斯托女伯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