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打草玩!
  三轮车在一个地面夯实的十字交叉土路停下,看著傅诗予用买巴车车票剩下的零钱付过车费后,周青跟著下车。
  “这里就是咱村了?”周青望著前方近在咫尺的村落,打量著两旁用那种不规则形状的山石所垒起来的院墙问道。
  傅诗予点点头,“对,这就是后集村。”
  “那前集村在哪?”
  “在咱们村前面啊!”
  “那他们不应该叫后集吗?”周青发出憨憨的疑问。
  “不是的,我们这里是现有的后集村,才再有的前集村。因为前集村的再前面就是大山了,没有路,两个村子里的人都要在这里进,所以他们想著按路口说,他们在咱们村前面,就叫了前集村。”
  “哦哦。”听著傅诗予三两句把村名的由来给他解释了一通,周青暂时没有了新的问题,“那我们现在直接就去看爷爷吧。”
  “好,但咱们先要去前面的胡伯伯那里打一瓶散酒。”
  “打酒做什么?我这里带了两瓶茅台呢,包里水果什么的也有啊,咱俩早上买的。”周青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旅行袋说道。
  “我知道。”傅诗予轻轻一笑,“但我怕你给爷爷带那么好的酒他会不捨得喝,而且他生前一直都是喝胡伯伯家的散酒,给他打一瓶,他应该会高兴。”
  “行。”周青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说什么,傅诗予想尽她的孝心,那就尽嘛,“那我们快点去。”
  “不是我们,是我自己去。”傅诗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隨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人民幣递给他,面值十块、五块、二十不等。
  “老公,时间已经不早了,卖酒的地方在西边,我们还没有给爷爷买香烛纸钱,如果我们一起去的话,折返的时间,再加上我们去半山上的爷爷坟前路上的来回,我们的时间就会很紧了,別到时候再赶不上巴车。”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买纸钱?”周青接过人民幣,有些为难道:“可我听不懂你们这里的方言啊。”
  “没事的,你让买纸钱的阿嬢把话说慢一点就能听懂了,她之前上过镇上的小学,会一点普通话。”
  “行吧。”周青把人民幣攥在手心里,“那我买多少啊?还是看著买?”
  “你看著买就好了,我给你了是55块钱,大概能买两袋元宝,一对蜡烛,一包八把的香,还有两提…就是那个黄色有印的钱。”
  “黄表纸还是那个磨砂质感的?”
  “一样一提吧,磨砂的那种如果有鏤空元宝形状的,就要元宝的。阿嬢那里应该没有涨钱,这些是够了的,但要是涨钱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跟阿嬢说,等我们回来换了钱再付,我这些酒钱是正好的。”
  “行,听明白了,那够用的话,我是在店门口那里等你吗?”
  傅诗予摆了摆手,隨后摇摇一指前方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不用在店里等,你直接去树下就好了。”
  再又问清纸钱店的详细位置后,两人便马不停蹄地直接就在前面的岔路口『分道扬鑣』。
  因为自己大泡芙提前告知过了怕时间会不够,所以周青这次罕见的没有磨嘰,拎著旅行袋,迈开大长腿就朝著纸钱店直奔而去。
  不多会儿到达店里。
  周青看著屋里琳琅满目…好吧,用这个词来形容纸钱好像有点不太好。
  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地上摆放著很多他完全没有在燕京和他老家见过的异样纸钱。
  他粗略的扫过一眼,便按照傅诗予之前交代过的话,去跟坐在木质柜檯里正玩手机的大娘开始交流。
  傅诗予说的果然没错,这大娘確实是会说普通话,但也確实是只会一点点。
  虽然交流的比较费劲,但双方还是各自都听懂了对方大概说的话。
  大娘知道了他要什么,也知道了他是谁家闺女的男朋友。
  周青则是知道了傅诗予她爸妈在村子里到底有多不当人,和听到了一堆骂人的脏话。
  到了结帐的时刻,周青掏出55块钱的人民幣问够不够,大娘接过点点了,说还差五块。
  周青不想在这种纸幣上討价还价,於是他便跟大娘解释了一下自己现金不够,隨后就要给傅诗予拨出去电话。
  “你这带著手机,可以用微信付。”大娘儘量把自己的话说的很慢,很清楚。
  “可以微信吗?”
  大娘不多解释,转头就从柜檯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微信付款码。
  周青看看大娘手上的绿码,又瞅瞅地上零零散散的几样香烛纸幣,隨即决定还是不要太寒酸。
  怎么说也是和她爷爷第一次见面,哪怕是这种情况。之前坐车晕乎乎的忘记了这茬,但现在既然能够扫码,那就多买一点嘛。
  “那既然能扫码,我就多买一点。”说话间,周青眼神瞥向门外的破旧,还沾著透明胶布的电动车,“这车子是大娘你的吗?”
  “你想骑著车子上山啊?”
  “对,我们待会还得回墨山,要不然怕赶不上车。”
  “那你就骑吧,不多买我也让你骑,难得看到一个城里的郎子不寒颤我们这穷地方。”
  ……
  打好散酒的傅诗予先一步来到大槐树下,算著时间,稍稍等了一会,正准备打个电话问问。
  下一秒。
  她就见一位骑著破旧电动车,笑的无比灿烂的阳光帅气青年,车把上左边掛著六袋绑好的成包金元宝,右边掛著六袋她们当地盛兴的莲宝钱,中间脚踏板上摞著不知数量的成吨黄纸,大大叉开著双腿,背著lv,直衝自己而来。
  隨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傅诗予缓缓张大嘴巴,一双眼眸中满是愕然。
  见状,周青的笑容更盛,当即就准备一个横漂…没横起来,隨后玩命地用著脚剎,带起阵阵尘土,停在她的面前。
  “老公你这…”
  周青猛地一甩头,“帅吗?”
  “帅…”傅诗予呆呆的点点头,“但你这也买太多了吧。”
  “害!这才哪到哪!大娘那个店里能用微信,而且咋说你都那么长时间没回来了,我这也是第一次和爷爷见面,多给他送点钱,让他在下面吃香的喝辣的。”
  “车子也是阿嬢的?”
  “对,大娘人倍好。”周青称讚一句,隨后反手拍拍电动车后座,“快上来指路,咱看爷爷去。”
  “好。”傅诗予提著酒瓶跨步坐上,伸手向前一指,任由他带著自己往山上驶去。
  五六分钟后,路程过半。
  周青被山间自由的清风吹著,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鬼火少年梦,於是他像黄大仙討封一样的开口问道:“大泡芙,你感觉我现在像不像黄毛?”
  “黄毛?”傅诗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懵,“为什么要像黄毛?”
  “当初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不是天天被我妈他们接送嘛,那时正值叛逆期,所以我就觉得黄毛他们很自由。”
  傅诗予有些不理解,“学生时期的自由也不会比得上你现在…哦…”
  一经提醒,傅诗予顿时就想到了那个场面,於是她话说到一半,眼神就开始变得犀利,盯著他背部仿佛要刺穿心臟一般,直击要害道:“我看你不是觉得他们自由,你是觉得他们能载著很多女生,很瀟洒吧?”
  “什么嘛!鬼火黄毛的重点是鬼火好吧!”周青不承认的狡辩道,早知道他刚刚就不提这件事了。
  “老公,你自己怎么想的自己清楚哈!不过你现在也挺瀟洒的不是么?干嘛还要想当黄毛?”
  “我没有想当啊,哎呦,马上要见爷爷了,说这些做什么。”
  傅诗予有些好笑,“干嘛?怕我待会跟爷爷告状啊?”
  “不是哈!我是不想让爷爷担心好吧。”周青不要脸的说道。
  傅诗予轻轻一笑伸手搂紧了他,脸贴在他背上,“不会的,爷爷之前是老师,教过很多学生和见过很多人…”
  “所以呢?”
  “所以待会他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肯定能知道,你是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
  “嘿嘿,这话我爱听,见爷爷去!”
  ……
  又是几分钟后,两人到达半山腰。
  根据傅诗予提醒,周青找到了她爷爷的坟头,手脚並用的趟过杂草,来回几次將贡品和纸钱搬了过去。
  傅诗予开始蹲下整理贡品,周青则挽起衬衫袖口,卖力地拔起坟头周围那么长时间没有被人打理,所长起来的近有大腿高的坟头草来。
  清理出一圈空地,周青转头又开始帮她挖出三个小坑,方便待会插香和摆放蜡烛。
  两人动作飞快,很快將贡品纸钱整理整齐后,傅诗予接过他从纸钱店买来的打火机,开始点燃蜡烛,上香。
  傅诗予捧香闭目,不知在那喃喃自语著什么,周青站到一旁,看著面前的小土堆,她拜一下,他拜一下。
  她插好香,埋上土开始磕头,他也不顾地面干不乾净,紧跟著也跪下磕头。
  “爷爷…我们来看你了…”三个头过后,傅诗予跪在原地,声音带著点点哭腔颤音的说道。
  周青有样学样,“爷爷,我是诗予男朋友,我跟她一起来看你了。”
  傅诗予偏头看他,压著哭意柔柔一笑,“老公,我跪著就好了,你去把酒打开,给爷爷倒上吧。”
  “好,到地上就可以了是吧?”
  “对,倒在我刚刚画的那个圈里。”
  周青乖乖照做,听著她在一旁的喃喃,先把她打来的散酒起开,倾撒在地上,一瓶过后,他又打开自己带来的飞天茅台继续倒著,地面升起阵阵酒香…
  茅台倒了一半,周青看著眼前晶莹的酒液,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於是他当即就打断傅诗予的自语,开口问道:“诗予,我忘了问,咱爷爷平常能掺酒吧?”
  听著自己老公的话,傅诗予明显一怔。
  她看看土堆,看看面前这个把话说的仿佛爷爷还在她身边一样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眸中起了水雾…
  傅诗予突然的大哭让周青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隨后想了想,他没有去哄,只是继续倒著酒,低声道:“我怕爷爷会喝多了。”
  傅诗予泪眼婆娑,但满脸笑意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你给爷爷拿的酒,哪怕喝多了他也高兴!”
  “高兴就行。不过你这样笑的有点丑,而且爷爷看到了误以为我欺负你怎么办?”
  傅诗予吸了吸鼻子,“那我不哭了。”
  很快三瓶酒倒完,香也燃了四分之一,傅诗予扶著土地起身,一边去拿纸钱,一边商量道:“周青,我们给爷爷送钱吧…”
  “好啊。”周青朗声应下,隨后就开始往那个画的圈里,铺放著纸钱,直到铺成一个比坟头还大的小堆。
  火机点燃,点点火苗很快匯聚到一起,烤的他们热热的,傅诗予手拿一根粗棍,一边在里面翻动著让纸钱充分燃烧,一边再次喃喃起来…
  喃喃了不知多久,傅诗予看看地上还没有烧透的纸钱,又看看一旁正神情严肃的注视著火苗,手上还不忘拿个小树枝敲打著腿边杂草的周青,柔柔一笑:“老公,你去一边玩吧,我跟爷爷说点话。”
  “啊!好!”
  傅诗予低头找了一根树枝递给他,语气柔极了,“这根更直一点,旁边就是没人种的荒地,你去打草玩吧。”
  “你拿我当小孩呢?”周青无比嫌弃的回了一句,隨后接过小直棍走开了。
  傅诗予就这么目光柔柔的注视著他,直到他已经走出好几十步,才收回目光,缓缓蹲了下去,蹲在烟火前。
  “爷爷,我把那个一直对我很好的男生带回来看你了,他叫周青,就是在大学一直帮我的那个…”
  “对了爷爷,我在江城有家了,他买的房子,我们住在一起,他还带我去见他爸妈了,他们家里都特別喜欢我,对我特別好…”
  “这个金手鐲是他奶奶给我的…”
  “周青真的对我特別好,虽然他现在不在这,我叫他去一边打草玩了,但爷爷你刚刚也看到了,他真的是一个特別好的人…”
  “你不要觉得他玩心大,他只是偶尔会闹一下孩子气,平常的时候他是一个很能撑起家来的男人,工作很厉害,为人处事也很厉害,我跟他学到了很多…”
  “而且也正是因为他有时候会闹孩子气,所以他才能想到问你掺酒会不会喝多的话来,很可爱的对吧…”
  傅诗予双手合十跪下,“爷爷,我很爱他,他也特別爱我,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
  碎碎念到这里,忽的一阵清风拂过,向周青方向吹去。
  傅诗予若有所感,顺著望去,看了不远处的老公一眼,明媚一笑,“爷爷你也喜欢他是吗?”
  “他心真的特別好,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嘛,与一个心好的人才能相伴一生…”
  “一个都那么大了还能像小孩子一样去打草玩的人,你说他的心该有多…”
  不对!
  说著,傅诗予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隨后不確定的猛然起身向周青方向看去…
  “哎呀!老公!快停下!那边不是杂草,你打的是人家的茼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