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给父皇您两个选择!
  坤帝强忍著耳廓上灼热的刺痛,以及內心翻江倒海的恐惧与屈辱,嘶声道。
  “朕乃是九五之尊,奉天承运!”
  “每一步路,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这大坤的江山社稷!都是对的!朕……”
  “为何要懺悔?!”
  叶修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深邃,却也愈发冰冷。
  “既然每一步都对,那想必赴死这一步,也是对的。”
  他手指轻轻拨动了火銃上那个小巧的机关,发出“咔噠”一声轻响。
  “那就请父皇……受死吧。”
  保险,已然打开。
  黑洞洞的銃口再次稳稳对准了坤帝的眉心。
  那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在此刻死寂的御书房內,不啻於一道惊雷!
  坤帝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著扭曲的脸颊滑落。
  他眼神剧烈闪烁著,交织著滔天的愤怒与无法掩饰的惊恐,声音都变了调:“叶修!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弒君弒父,天地不容!!!”
  叶修歪了歪头,眼神里没有半分波动,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原。
  他反问道。
  “我娘亲被你下令,构陷逼死,投入那冰冷的井中时……”
  “你可曾问过她,愿不愿意?”
  “可曾给过她,半分辩白的机会?”
  坤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腔剧烈起伏,可那双以往威严无比的眸子里,此刻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映照著那支隨时可能喷吐死亡的火銃。
  叶修看著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看父皇这眼神,是想起我娘亲了?”
  “別急……”
  “准备好去见她了吗?”
  “我这就……满足你。”
  话音未落,叶修扣动了扳机!
  “砰——!”
  火光乍现,轰鸣震耳!
  灼热的气浪伴隨著刺鼻的火药味猛地爆开!
  坤帝在那一瞬间只觉一股炽热贴著自己的耳廓擦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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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
  预想中头颅炸裂的剧痛並未传来。
  只有耳朵上火辣辣的灼痛感,以及心臟疯狂擂鼓般的跳动,证明他还活著。
  他颤抖著,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只见叶修依旧站在那里,手中的火銃銃口飘散著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他正看著自己,脸上带著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猫捉老鼠般的戏謔笑容。
  “你……!!!”
  巨大的羞辱感和劫后余生的混乱瞬间衝垮了坤帝的理智。
  他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不顾一切地从龙椅上挣扎起来,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叶修!
  然而他忘了,忘了那只被叶修“精心调理”许久的脚,也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征善战的將军。
  叶修甚至没有后退,只是隨意地抬起脚,看似轻飘飘地向前一踹——
  “嘭!”
  坤帝前扑的身形以更快的速度倒摔回去,重重砸在龙椅坚硬的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隨即滚落在地,狼狈不堪。
  他蜷缩在地上,捂著被踹中的腹部,剧烈地咳嗽著,脸上满是痛苦和难以置信。
  叶修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著他,如同在看一只挣扎的螻蚁。
  “哦,忘记告诉你了。”
  “你这么多年的脚痛,確实是我弄的。”
  “但不是下毒。”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一种近乎残忍的“善意”。
  “是让你吃得更好。”
  “那些看似滋补的药膳,长期服用,会慢慢让你的经脉气血变得臃肿淤塞,尤其是在脚踝旧伤处,尤为明显。”
  “你看,我多孝顺,生怕您营养不够,特意为您精心调配了这么久。”
  “我对您……好不好?”
  “你……你这个逆子!!畜生!!!”坤帝气得浑身发抖,血沫子从嘴角溢出,他挣扎著抬起手指著叶修,色厉內荏地嘶吼,“你……你別得意!外面!外面全是朕的禁军!你杀了朕,你也休想活著走出这皇宫半步!!!”
  叶修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终於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抬手指了指皇宫之外,那更广阔的天地。
  “巧了。”
  “父皇,您说的禁军,是在皇宫里面。”
  “而在皇宫更外面,围著应天城的……”
  他微微前倾,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魏国公龙隼老爷子,那十万刚刚北征大捷归来,刀锋染血,杀气正盛的……苍云军!”
  “您觉得……”
  “够不够?”
  坤帝的咆哮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只剩下彻底的惨白和绝望。
  因为。
  皇宫內的禁军,虽然也有十万。
  但和歷经血火、装备了陌刀的苍云军一比,无论是战力还是气势,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最重要的是……
  苍云军的动向,他明明让西厂的人严密监视著,所有通往京城的要道都布下了眼线,为何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他却未曾收到任何预警?!
  这不可能!
  “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坤帝惊怒交加,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十万大军!不是十个人!如何能悄无声息地靠近应天?朕的西厂……朕的眼线难道都瞎了吗?!”
  叶修看著他那副世界观被顛覆的模样,仿佛觉得十分有趣,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易容。”
  “易容?”坤帝一愣。
  “不然父皇以为……”
  叶修把玩著手中的火銃,语气带著几分戏謔,“我是如何一次次在您和您那些鹰犬的眼皮子底下,矇混过关,来去自如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火銃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做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您一件小事。”
  他目光转向被沈炼製住,同样一脸惊骇的曹少钦,然后又落回坤帝脸上,笑容变得有些恶劣。
  “那个把詔狱搅得天翻地覆,劫走倭国女犯,让你们西厂和锦衣卫顏面尽失,满城搜捕的『龟田太君』……”
  他微微停顿,欣赏著坤帝和曹少钦瞬间凝固的表情,一字一顿道。
  “就是我。”
  “当时跟著我一块儿演戏,假装追捕不力,还被您斥责办事不力的沈炼沈指挥使……”
  “自然也是我安排的。”
  “毕竟,自己人抓自己人,总得演得像那么回事,才能让父皇您……看得开心,不是吗?”
  此话一出,如同在御书房內投下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什么?!!”
  曹少钦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若不是沈炼的刀还架在脖子上,他几乎要瘫软下去。
  那个神出鬼没,武功诡譎,让他们西厂丟尽了脸面的“龟田太君”,竟然是八皇子叶修?!
  这……这怎么可能?!
  不过想想好想也没错……
  毕竟。
  龟田太君就出现了一次,之后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如今一想……
  八殿下比想像中的要可怕得多!
  坤帝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著叶修,嘴唇哆嗦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龟田太君……叶修……
  沈炼配合演戏……
  苍云军易容靠近……
  这一连串的信息,如同无数把重锤,將他一直以来固有的认知和对局面的掌控感,砸得粉碎!
  原来,从他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一步步落入了叶修精心编织,层层嵌套的陷阱之中!
  他以为的掣肘,是叶修的纵容。
  他以为的意外,是叶修的策划。
  他以为的忠心,是叶修的棋子。
  一股冰寒彻骨的绝望,伴隨著被彻底愚弄的滔天愤怒,瞬间淹没了他。
  御书房內,只剩下坤帝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曹少钦压抑不住的、带著哭腔的抽气声。
  叶修欣赏著坤帝那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缓缓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轻声问道:“绝望吗?”
  他嘴角噙著那抹令人心寒的笑意,继续说道。
  “我就喜欢看父皇您现在这副样子。”
  “比您坐在龙椅上发號施令时,真实多了。”
  坤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要怒骂,却连抬手指向叶修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有胸膛还在不甘地剧烈起伏。
  象徵著无上权力的明黄龙袍,此刻沾满了灰尘,凌乱地裹在他微微发福的身体上,显得无比狼狈和讽刺。
  叶修笑眯眯地看著他。
  “好了,游戏到此为止。”
  “我现在,只给父皇您两个选择。”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跪下来,对著我娘亲的方向,磕头懺悔。”
  “然后,写下退位詔书,安安分分地去做你的太上皇。”
  “若是如此,念在父子一场,我或许……会考虑放您一马,让您颐养天年。”
  坤帝闻言,脸上瞬间涌起极致的屈辱和狰狞,他挣扎著想要撑起身体,嘶声道:“你……你让朕……跪下懺悔?!休想!!朕是天子!!!”
  叶修无视了他那无能狂怒的咆哮,慢悠悠地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那就简单多了。”
  “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晃了晃手中的火銃。
  “然后,找个人易容成你的样子,坐在那张龙椅上,替我发號施令。”
  “你觉得……”
  “这个主意如何?”
  这个选择,比第一个更加诛心!
  不仅仅是肉体的消亡,更是连他存在过的痕跡,他所代表的皇权,都要被彻底窃取和取代!
  坤帝脸上的狰狞瞬间僵住,化为恐惧和颓败。
  他看著叶修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终於彻彻底底地明白——
  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从很多年前,他默许甚至推动对叶修母子的打压开始,或许就註定了今日的结局。
  他以为自己掌控著棋盘,却不知自己早已是別人棋盘上的棋子。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在对方绝对的实力和算无遗策的布局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继续硬抗,只有死路一条,甚至死后连皇权的体面都无法保全,会被一个贗品顶替,成为史书上模糊不清甚至可能被刻意抹黑的一笔。
  而选择第一条路……
  虽然屈辱,虽然如同將他作为帝王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但至少……
  还能活著。
  人越到绝境,对生的渴望往往越强烈。
  尤其是享受了十年至高权力,习惯了锦衣玉食,万人跪拜的帝王。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著坤帝脸上剧烈挣扎、变幻的神色。
  最终。
  那滔天的怒火,不甘的怨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一点点泄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颓废和认命。
  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连挺直的脊樑都佝僂了下去。
  然后。
  他艰难地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在叶修淡漠的注视下,在曹少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朝著记忆中,那位前朝公主寢宫的大致方向……
  缓缓地跪了下去。
  “砰!”
  双膝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著,那颗曾经俯瞰四海的头颅,深深地磕了下去。
  额头触碰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
  这一刻。
  所有的荣耀都不见了。
  而他,选择了第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