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老师
  李然然邀请我唱小曲,许某人也有点艺术细菌,来了一首《张生闹五更》。
  “一更里这个张秀才,跳过了粉皮墙儿来。鶯鶯可就说,小奴家本是那个贞洁女儿,跳过来,跳过来,你是白白地跳过来。二更里这个张秀才,把鶯鶯搂在怀,姑娘可就说,小奴家本是那个贞洁女儿,搂在怀,搂在怀,你是白白的搂在怀。三更里这个张秀才,把褂子脱下来,鶯鶯可就说,小奴家本是那个贞洁女儿,脱下来,脱下来,你是白白的脱下来。”
  四更和五更內容,我也会唱,但审核爹不让写,自己脑补吧。
  一曲唱罢,再续一曲,哼哼呀呀,得呀嘿,这就到了早晨八点。
  歌厅老板娘来敲门,我说再等我半个点,加钱。
  老板娘说不是来催我的,现在没客人,说外面有个毛脸雷公嘴的人找我。
  我刚想大骂,哪来的妖孽,坏老子的好事。
  但仔细一想毛脸雷公嘴的形容,这整不好是马师傅。
  於是乎,我出了门。
  马师傅坐门口的二八大槓上,看著我一脸怒意。
  “小逼崽子,你昨晚干啥了?”
  “体验大学生活了。”
  “別扯犊子,你他妈走道都內八字了,扯犊子了吧。”
  扯犊子?
  还说我扯犊子?
  拔吊无情的人都没马师傅翻脸快,明明是逼著我来的,这时候又说我扯犊子。
  我心里这个气啊。
  马师傅继续问:“你是不是没干正经事?”
  “谁是正经事?”
  马师傅抬手要打我,我直接拿出二百块。
  懵了,马师傅懵了。
  “你小子,哪来的钱。”
  “赚的。”
  马师傅伸手要接,我立马收了回来,急忙道:“我要给师娘。”
  “给她干什么,你赚的钱,师父带你赚的,你应该给谁?”
  “给师娘,昨晚姑娘说了很多事,你要不要听?”
  马师傅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奈道:“那个,许哥,我早晨也没吃饭呢,咱俩找个饭馆,喝点小酒,边喝边说。”
  许哥?
  小马竟然叫我许哥了。
  我心中大喜,忙点头道:“咱们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马老弟,大大的聪明,有发展。”
  马师傅把脑袋凑近了一些,我寻思他能说两句好听的呢,没想到这老小子咬牙道:“操你妈的,別逼我在大街上扇你。”
  骂我?
  我再次拿出二百块钱。
  马师傅咬牙道:“走,许哥,你选地方。”
  “好的,小马。”
  大早晨,饭店都没开门,乞丐都不去要早饭,哪有饭店开门,最多吃碗豆腐脑。
  马师傅也厉害,豆腐脑配散篓子,直接开喝。
  其实,说句中肯的话,马师傅挺不容易的,平时爱喝两口,但师娘不让喝。
  天一凉快了,尤其一到冬天,马师傅就馋酒。
  所以,马师傅经常挨骂。
  举个例子,冬天白天短,农村人猫冬,一般都吃两顿饭。
  一般到了下午两点,马师傅打开了碗架子,拿出了白色塑料桶装的散篓子,然后又端出来早晨吃剩下的大豆腐。
  就这玩意,马师傅都能喝一杯。
  一杯下肚,马师傅嘴里和塞鞋垫子似的,吐字不清晰谁:“哎,我说,这菜咋还没好呢。”
  马师傅一催菜,师娘肯定骂人,那都是固定语句——操你妈的,这玩意搁锅里就熟啊,吃你大豆腐得了。
  到这一步,马师傅该嘆气了,说你跟我过日子,咋地咋地之类的话。
  除了不敢还嘴,马师傅啥都能说。
  其实马师傅也很有脾气,他对师娘是尊重,他和我说过,两口子过日子,別管年轻的时候谁厉害,到老了,谁能下地谁牛逼。
  妈的,扯远了,说喝豆腐脑。
  豆腐脑下酒,里面连个肉丁都没有,这家豆腐脑確实差劲,要是能吃出来一块肉,都是做滷子的时候切到手了。
  马师傅要了一瓶酒,倒了满满一杯问:“都说啥了?”
  “唉我去,师父,李然然说的故事,比他妈我命都长。”
  “捡有劲的说。”
  “说有个鬼保护她到了十八岁。”
  “什么鬼?”
  “说是四肢著地,仰面朝天。”
  马师傅愣了一下道:“行了,我知道了。”
  “不是,故事老长了,你听我细细道来。”
  “不用说了,残麻子。”
  “啥玩意?”
  马师傅立马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慢悠悠喝上了酒,笑道:“我瞅你小子也是一宿没睡觉,一会我带你回家,好好睡一觉,你昨晚干啥了?”
  “唱小曲啊,张生闹五更,唱到三更你就来了。”
  马师傅哼了一声,我继续问:“残麻子是啥啊?”
  “很复杂,等完事了,我和你说。”
  我討了个没趣,寻思喝一口,马师傅直接拿过了我的酒杯道:“你別喝了,一会你蹬洋车子回家。”
  “喝一口也不算酒驾啊。”
  “喝酒,你不一定几点起来呢,回家补一觉得了,还有事呢,以后风月场所里面的小妹,说啥听个乐呵,別信。”
  “老嫖客传授经验唄。”
  马师傅瞪了我一眼,隨后乐呵呵哼著小曲喝酒。
  我心里这个气啊,只能等待,等到马师傅差不多吃饱了的时候,我买点油炸丸子吃。
  正想著,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
  回头一看,竟然是李然然。
  李然然说出来吃早饭,马师傅有些尷尬,我急忙道:“我朋友。”
  马师傅真和见儿媳一样,整个人都震惊了。
  李然然也十分健谈,没几句就把马师傅聊不会了。
  因为李然然说想去我家看看。
  去看看倒是没什么,就是没办法解释李然然是谁。
  马师傅和师娘说,我在小亮家住的,大早晨领个爆炸头的姑娘回家,师娘都得懵逼。
  我本想拒绝,没想到马师傅装圣人,他道:“这都是天意的安排,回家吃个饭,看看,那啥,许多,你蹬洋车子回去,我和姑娘打个三轮。”
  “为啥?”
  马师傅瞪了我一眼,我立马比刚过门的小媳妇都乖巧。
  结果和马师傅说的一样,他俩坐三轮,我蹬洋车子。
  二八大槓车圈有点瓢,但我也不敢鬆懈,站起来蹬,我可不想李世民和李治的故事反过来在我和马师傅身上上演。
  那一路上,洋车子軲轆都冒火星子。
  好在马师傅心无杂念。
  到了家,师娘也懵了,马师傅介绍李然然,说是我的朋友。
  师娘以为是我媳妇呢,显得极为热情,问姑娘想吃啥。
  李然然也真不客气,说想吃东北的手擀麵。
  师娘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做。
  不多时,两碗手擀麵端进了我的房间。
  李然然又要辣椒。
  我第一次见有人吃麵条,碗里放了半碗辣椒油。
  李然然还说好吃,非让我尝一口。
  许某人也是迷了心智,吃了一口,瞬间净身,吸一口麵条,和他妈嗦了电线似的,嘴麻酥酥的。
  还没吃完,马师傅叫我去院子里。
  我去了,师娘在院门口,有些不好意思。
  马师傅道:“师娘以为是你媳妇呢,拉著我给买新衣服,你在家老实点啊。”
  我看了看远处的师娘,又看了看马师傅,低声道:“师娘的腿有点外八字了,不是有啥毛病了吧。”
  马师傅瞪了我一眼,怒声道:“我
  你妈...”
  “啊,这回事,我知道,下次你別说出来。”
  “你小子天天想点啥?”
  “对,我想点啥,我年纪轻轻,被师父往窑子里送,你说我想点啥。”
  马师傅踹了我一脚,又骂了我一句,警告我在家不要扯用不著的,她和师娘不一定啥时候回来,堵住了,不好。
  我现在只想睡觉,还是睡素觉,没有半点杂念。
  马师傅走后,李然然也吃饱了。
  有道是酒足饭饱思淫慾,看李然然的眼神,我知道她想干啥。
  啥好老爷们,也不能这样用啊,许某人走道都內八字了,可不敢瞎胡闹了。
  於是,李然然熄灭了烟,说起从前。
  又说了一段比我命还长的话。
  我有一搭没一搭说两句。
  李然然突然停住了,她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的命,够苦吧。”
  “还可以吧,你还有个外公,还有亲戚,我是孤儿,住土地庙,吃百家饭。”
  “少扯。”
  “真的,我师父说过一句话,人生有两件事不能嘲笑,一个是出身,一个是梦想。”
  我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李然然也是性情中人,我在她脸上看到了心疼。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这窗外事,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也是我,共情是我,无能为力也是我。
  沉重的话题让屋內的气氛也变得极为压抑。
  孤男寡女的房间,本来是创造快乐的源泉,此刻却像是两只流浪狗互相舔舐伤口的场所。
  忽起的夏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白云后面的太阳时隱时现,清风若即若离。
  多愁善感的许某人十分心疼李然然,但也仅仅是心疼。
  也怪那时候咱年轻,后来去二楼接触的姑娘,比竇娥冤,比白毛女苦,个个都是爹死妈病弟读书,刚来不熟,第一次。
  有些二楼的姑娘还希望我拉他们一把,过上更好的生活。
  也许正是基於这个原因,许某人去二楼完事后,都劝人家小姑娘考公务员。
  在我看来,劝小妹考公,是劝人家积极向上,往更好的方向去发展,可不像一些损老爷们,完事后劝人家从良。
  劝人家从良,比刨人家祖坟都可耻,咱他们抡板锹干一个星期,都不如小妹一哆嗦赚的钱多。
  有时候,许某人也想要一段真挚的感情。
  我遇见过一个姑娘,她不要我车,不要我房,不要我的钱,不要买包包,不要我陪她吃饭看电影,只是想在我安静的时候和陪我聊聊天、说说话,谈谈人生过往,了解彼此生活,您说心里话,这样一个姑娘,在洗浴二百块钱,算贵吗?
  二百块钱买来的情绪价值,可能要比几十万彩礼换回来的感情更让人温暖。
  为啥?
  瓜子是剥好的,水果有人餵到嘴边,拿起烟有人给点,端起酒有人陪喝,喝完之后还他妈有人给倒上。
  妈了个巴子,扯远了,许某人的爪子和他妈中邪了一样,一写到洗脚按摩,就收不住。
  足道也是道,手法也是法。
  许某人发誓,这辈子与赌毒不共戴天。
  说回李然然。
  沉重的话题,让我失去了聊天的欲望。
  李然然又问:“我的命,苦吧。”
  我嘆气口道:“我给你说说我小时候吧,首先,咱说一下,我没有攀比的意思啊。”
  李然然呵呵一笑。
  我不喜欢聊苦难,我小时候,经常被欺负,我住土地庙,一到冬天,那帮王八操的往我被子上泼水,一会就结冰。
  这都算好的,还有往我身上泼水,烤臭鱼烂虾死老鼠逼著我吃。
  不吃就打我。
  所以我一直坚信荀子说的,人性本恶。
  尤其是没受过教育的小孩,那坏水真他娘的多。
  我也尝试过用爱来感化他们,给他们讲道理,奈何那帮王八操的听不懂马克思,所以许某人只能用马克沁。
  其中一个小伙子,在我睡觉的炕上拉屎,一次两次我都认了,可那小子觉得我好欺负,拉了好几次。
  於是,许某人偷了把榔头,就是一头圆的,一头是正方体的榔头,很有艺术气息。
  恰好许某人也是梵谷转世,玩的就是抽象,咱把榔头镶嵌在了那哥们的脑门上。
  那哥们被救护车拉走了,幸好没死,就是智商出了点问题。
  后来警察来了,警察看见我,也脑袋疼,一听说是我乾的,直接走了。
  可那户人家没打算放过我,那家老爷们打我,我晚上去把他家所有玻璃都砸了,告诉他们,要么整死我,要么別惹我。
  从那以后,许某人在村里站起来了,谁也不敢惹我,咱光脚怕啥穿鞋的。
  其实,村里的大人对我都挺好的,给吃给喝,就是小逼崽子恨人。
  也怪那时候没啥娱乐活动,逗傻子是小孩最爱干的事。
  现在看短视频,都是对守村人很好啥的,实际上,每个守村人,都被一轮又一轮的小逼崽子折磨过。
  听了我的身世,李然然母爱泛滥,她宽衣解带。
  李然然上面解扣子,我在下面给她繫上,这时候,可不太敢胡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