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横死之人
  死者是个四十多岁的爷们,听说是冬天砸冰窟窿捞鱼掉进去的,家属早就接受了人已死亡的现实,现场並没什么悲伤,只等著停尸三天直接火化呢。
  在我们那,不同的村子,不同的人家都有不同的习俗,不同的说法。
  这种非自然死亡,或者不是因为疾病而死的人称之为横死。
  有的人家会把尸体带回去办丧事,有的人家直接把尸体送到殯仪馆,然后在家里搭个灵堂。
  听那几个人说话的意思,他们並没有多少的悲痛,反而在商量怎么办酒席,怎么通知人来隨礼。
  果然,葬礼都是办给活人看的。
  我嗑著瓜子听得正起劲,一个男人突然站起来了,他看了一眼我,我有些尷尬。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拿著铲子走到丧盆边,铺开一张黄纸,把黄纸灰盛在黄纸上包裹。
  在我们那有这种习俗,要给死者包裹上路钱,纸钱灰就是上路钱,包裹之后要放进寿衣兜里,或者怀里。
  我知道他们要开棺,所以抓了一大把瓜子后就躲得远远的。
  在河水里泡了一冬天的尸体,又在岸上放了一天多,其味道不用过多形容,反正躲著点就对了。
  不夸张地说,负责丧事的风俗师都开始戴口罩了,我得有多远跑多远才行。
  那男人包裹好之后,一群老爷们帮著抬棺材盖子,所有人都是一个造型,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往棺材里看。
  “啊?”放纸灰的人一声尖叫。
  抬棺材板的人看了一眼,立马扔下棺材板子,隨后立马往后退。
  棺材板子落地的啪嗒声也嚇了我一跳。
  “咋回事呀?”
  “里面有个小棺材。”
  一听这话,我立马过去问了详情,放纸灰的人说里面有一个小棺材,上面有秤砣。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迈著沉重的步伐去找马师傅。
  “师父,我回来了。”
  “你找到棺材了?”
  “棺材把我给找到了。”
  我觉得自己就是点背,想躲著点,结果还没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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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的棺材中发现了小棺材,河滩瞬间炸了锅,有人围观,有人低声交谈,就是没人敢上前。
  马师傅也是看热闹的心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我觉得马师傅是想帮忙的,在东北有句话,上赶著不是买卖,如果好心变得太主动,別人反而会防备。
  折腾了得有二十分钟,苦主家才回过神,一个大汉拎著捞尸人破口大骂道:“你们什么意思?该的钱我们都了,还整这景。”
  在东北话中,整景就是搞事情,偏向於贬义。
  捞尸人也懵了,他陪笑道:“不是,当初是我给穿的衣服,我给抬进棺材里的,你们都在这守著,我想动手脚也没机会呀。”
  苦主家寻思了一下,也是这个理,棺材前面有香炉,停尸的时候要保证炉中的香永远不熄灭。
  那时候还没有可以烧三四个小时的长香,基本上都是家用上供的香,燃烧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
  就算是守灵的人都离开了,那也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如此时间內,没有人可以开棺做手脚。
  想通了这一层意思,苦主家也害怕了,有的直接跪在棺材旁,又是磕头又是烧纸,嘴里念叨的都是放过我,安生上路这一类话。
  这时,老常头站出来了,他穿过人群走到棺材板,踮脚看了看棺材,隨手看著马师傅点了点头。
  马师傅面无表情。
  老常头走到苦主的身边道:“爷们,咱这浅滩邪乎事可不少,你们认识明白人吗?”
  “人生地不熟的,不认识。”
  “我倒认识个人,能给你们看看,你们用吗?”
  “多少钱?”
  老常头看向马师傅,马师傅上前一步道:“没啥事,把里面的棺材搬出来就行,要是心里有忌惮,回去找个高人看看也行。”
  “你是谁?”苦主家一大汉问。
  “过路的,不看事。”
  “把棺材拿出来就行吗?”
  马师傅点了点头。
  虽然说把棺材拿出来,可没人敢动手,最后还是老常头一点一点將棺材给抱到了酒蒙子的木屋。
  我很感谢马师傅,因为他没让我过去帮忙。
  讲真,如果马师傅让我搬,我寧愿挨顿打也不会动手。
  小棺材长度差不多有一米,又高又窄,通体红漆,棺材四角掛有狗链子,大概一扎长,一端连著棺材钉,一端拴著秤砣。
  看老常头运棺材的状態,我估计棺材並不重。
  “我要开棺了,你们有忌讳的赶紧出去。”马师傅平静道。
  所有人一窝蜂冲了出去,老常头犹豫了半分钟,最后也唉声嘆气地出了木屋。
  此时,木屋里只剩下我和马师傅。
  “师父,需要什么工具,我去取?”
  “你说这里能是啥玩意呢?”
  “听说殯仪馆里面的骨灰盒最便宜的也要四五百,有的家里困难,就在白事店买个小棺材装骨灰,大概八百十块钱。”
  “你听说过谁家用红棺材装骨灰的吗?”
  我摇了摇头,这还真没听说过,不过我听村里人说过这样的一件事,不知道真假。
  在很早很早以前,农村都喜欢要儿子,不过有的人家接二连三生闺女,然后就有人动坏心眼了,说用红棺埋了女婴,下一胎保准是儿子。
  这种事都以讹传讹,真假难辨,不过困难时期,还真有不少家庭生了孩子直接烫死或者溺死。
  马师傅绕著小棺材转了几圈,眉头紧皱。
  “我看著棺材像是新的呀。”
  “是。”
  “那里面还能是女婴吗?现在这年月,也没人用这种邪术了。”
  “那能是啥?”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马师傅对著我呵呵一笑道:“行,你打开吧。”
  我来开棺?
  不不不,许某人惜命。
  不管是道士还是出马仙,那都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存在,一山更有一山高。
  我们村里也有真的出马仙,但有些事也是真的看不了,让人家另请高明。
  我可不敢开棺,万一里面的东西凶险,马师傅解决不了,那我得找哪个爹去哭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