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有夫之妇(110)
  大约是被钦天监的话镇住了,一时间,朝堂之上竟无一人言语。
  定远侯涨红了脸,他们叶家先祖早年跟著太祖皇帝打过天下,是以加官封侯,世袭三代后方降等袭爵。
  到了他这一代,后辈便开始降为伯府。
  若是子孙有出息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如今叶家竟无一人入朝为官,定远侯心中如何能不著急?
  叶家逐渐没落,没了往日的风光,再往后,怕是在京中已无立足之地了。
  得知先皇赐婚,他心中升起希望,这大概是他们叶家重新崛起的契机,可如今钦天监上下两嘴唇子一碰就要搅了他叶家的荣华,定远侯如何能忍?
  当下开口,“方照!圣上面前,岂容你胡说八道?”
  方监正心中一苦,心知自己是被定远侯给记恨上了,口中仍道,“侯爷此言差矣,命数之论,岂能草率?”
  定远侯还待反驳,便被钦天监的一句话堵了回来,“莫不是侯爷连自己女儿的性命也不顾了?金多木折啊侯爷!”
  定远侯怎能承认自己不顾女儿安危,还未等他想好什么说辞,就听见圣上的声音响起:
  “方爱卿此言有理,封后之事容后再议。”
  话一出口,眾朝臣未免心思浮动。
  聪慧些的怕是早就想清这大概是陛下的授意,若不是陛下早有吩咐,方监正又岂敢当眾质疑先皇赐婚的旨意?他又不是活腻了。
  至於八字命理之说,更不可信了。
  先皇既已赐婚,那必然是早就测算过圣上与叶家女的生辰八字,而且怕是很不错才会定下来。
  怎么,当年是天赐良缘,如今就变八字不合了?但凡不是朽木脑子都不会把这个由头当真。
  但朝中並没有人为定远侯说话,迎合圣上的心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毕竟若是这门婚事不成,他们族中的適龄女儿也就有了机会不是?
  定远侯在朝上自是不敢露出丝毫异色,回府后却忍不住大发雷霆。
  夫人吴嫣得知事情的缘由,端来茶水,柔声劝道,“侯爷消消气,前两日有一家绸缎铺子有人当眾闹事,蕴姐儿便带人去处理,可是有什么举动不合时宜么?不然蕴姐儿这般懂事知礼,圣上怎么会……”
  话说了一半,更给人遐想的空间。
  果不其然,定远侯本就在气头上,闻言恼怒道,“必是如此!”说著便向外走去。
  近二十年的夫妻,吴嫣又岂会不了解夫君的性子,见状忙拦了下来,“许是妾身想岔了也未可知,侯爷可千万別和孩子置气。”
  “既已赐婚,不留在府中安心备嫁学规矩,反而出去拋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吴嫣听后眸光微微一闪,不等她再说些劝解之言。
  定远后话头一转,眉心紧锁,“你也是!身为嫡母,本就有教养子女之责,竟也由著她胡来吗?!”
  吴嫣一噎,心中暗恼,面上却不显分毫,只低头应道,“是妾身的不是,侯爷莫气坏了身体。”
  “只是……只是蕴姐儿毕竟是去管理嫡姐留下的铺子,妾又如何能阻止呢?外人瞧见了,怕是要疑心妾贪图亡姐的遗业了。”
  声音软和又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冤屈。
  定远侯也知道继母难当,思及她为侯府操持十余载,又诞下了一双儿女,心中一软,鬆了口,“好了,本侯也没说什么。”
  这厢正在练字的叶思蕴被一个丫鬟唤到了父亲的书房。
  敲过门,便推门而入,迎面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大意就是说她怎么怎么丟人,若是当不上皇后便会使整个家族蒙羞什么的……
  叶思蕴扯了扯嘴角,她就知道。
  “父亲这般训斥女儿,可是对圣上的抉择心怀不满吗?”
  定远侯一滯,“当然不是!”隨即恼羞成怒,“这般顶撞父亲,这就是你的孝道?”
  叶思蕴毫不退让,“谁让母亲自小离我而去,无人教导,规矩上难免差了些。”
  定远侯脸色难看,火气高涨,她什么意思?是说自己身为父亲没有尽到教养之责吗?
  半炷香后,书房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滚出去!我叶擎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定远侯脸色一阵青白,吼道。
  叶思蕴草草地行了一礼,面无表情地抹去额间被飞来的茶盏扣上的水渍,回了自己院中。
  自小侍候的嬤嬤见了,心疼极了,“我说我的姐儿啊,侯爷是您的父亲,夫人是您的嫡母,服个软又能如何?”
  “总是硬碰硬,吃亏的人是您啊,何况你还没成婚呢……”
  低头服软?那她这么多年来谨小慎微算什么?受的委屈又算什么?
  不过叶思蕴知道嬤嬤是为了她好,並没有反驳,只笑著开口,“嬤嬤,我心里有数。”
  关於先皇赐婚一事的变故,她远比所有人知道得都要早。
  早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早在当时太子还在南巡之时,那时她便已收到了消息。
  比起虚无的家族的荣光,叶思蕴更希望是能拿在自己手里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所以皇后又如何?比起新皇允诺给她的好处实在不值一提。
  慈寧宫。
  “哦?”得知皇帝在早朝时拒了封后大典礼的提议,心中惊讶不已。
  毕竟,这婚事不是皇上还是太子时自己去向先皇求的吗?
  怎么又满意了?
  “启稟太后。”老嬤嬤微微弯腰,低声道,“奴婢听说圣上近来总是回东宫。”
  “而且,先前西域进贡的瑟瑟珠和金蹀躞等物,都送去了东宫……”
  当了皇上,那势必有无数双眼睛盯著你,圣上不在自己的寢殿呆著,反而总往自己还是太子时住的地方东宫跑,本就惹人注目,难免有小道消息流传,何况齐佑璋並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的意思。
  第二句话出口,太后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东宫里有圣上青睞的女子?”
  “老奴不敢妄言。”嬤嬤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额头触碰到地上。
  能让圣上这般態度的,显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了。
  太后没在意,摆摆手示意其起身,“可知道是哪家的女郎?”
  嬤嬤摇头,“奴婢不知。”这一点倒是不曾透出一丝风声来。
  太后沉吟片刻,吩咐道,“赶明个儿带过来给哀家瞧瞧。”她直觉圣上不举行封后大典是与此女子有关。
  “是。”嬤嬤垂首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