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残篇
  艺术楼三楼的音乐厅门外,时间仿佛凝固。
  林瑜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墙壁,阴影將他大半个身子吞没。
  隔音门厚重,但之前门缝中渗出的、不成调的刺耳试音声和那低沉的、源自“无声指挥家”的嗡鸣已然消失。
  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真空,仿佛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平静。
  他手中那张紫色的【强制活动邀请券】已经化为流光没入门內,指令下达——强制“无声指挥家”前往图书馆进行“静默阅读”一小时。
  成败,在此一举。
  门內那声短暂却仿佛直接作用於灵魂的无声尖啸过后,是长达十余秒的绝对寂静。
  林瑜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壁的声音,以及那因“精神衰弱”而愈发清晰、此刻却仿佛也屏息了的低语迴响。
  “……走了?”
  “……它……离开了座位?”
  “……乐章……谁来执棒?”
  低语声中透出的茫然和一丝混乱,让林瑜心下稍定。计
  划的第一步,似乎成功了。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又等待了將近一分钟,確认门內再无任何属於“无声指挥家”那特有的压迫性气息传出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机会的窗口已经打开,但宽度只有一小时。
  他必须在这短暂的安全期內,从这诡异的音乐厅中,找到关乎“离校通行证”或校庆核心的线索。
  他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隔音木门。
  门轴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音乐厅內部比想像中更加宽敞,但同样破败。
  观眾席的红色绒布座椅大部分已经破损,露出下面发黄的海绵,上面覆盖著厚厚的灰尘。
  舞台上方,几盏舞檯灯歪斜地掛著,只有一两盏散发著昏黄摇曳的光,將舞台区域照得半明半暗。
  舞台上,景象诡异。
  大约二十几个穿著校服的身影僵硬地站在那里,手中握著各种乐器——小提琴、大提琴、长笛、小號……但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无脸的学生。
  它们保持著准备演奏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乐谱架上的乐谱一片空白,或者说,上面的音符如同活物般在微微蠕动、变形,根本无法辨认。
  而在舞台正前方,原本属於指挥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略显高大的、漆黑的背影轮廓残留在空气中,正缓缓消散,那是“无声指挥家”被强制驱离后留下的短暂印记。
  林瑜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舞台和观眾席。他的目標明確:找到那个躲在杂物间的学生提到的“原始乐谱”,或者任何可能与“离校通行证”相关的物品。
  他小心翼翼地踏上舞台的木质地板,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那些无脸乐手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依旧保持著凝固的姿势,它们手中乐器的金属部件在昏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泽。
  他首先检查了指挥台。台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薄灰。他蹲下身,用手指敲击台面,检查是否有暗格,一无所获。
  接著,他將目光投向那些乐谱架。他走近一个拿著小提琴的无脸学生,看向它面前的乐谱。
  那上面的音符確实在扭曲、跳动,组合成令人头晕目眩的图案,看久了甚至感觉那些音符要挣脱纸面,扑到脸上。
  这绝不是什么正確的乐章,而是被“污染”后的疯狂具现。
  “……形状……错了……”
  “……没有指挥……我们无法……”
  “……静默……也是旋律的一部分……”
  低语声在耳边縈绕,干扰著他的判断。他的san值因为身处这诡异的环境和持续的精神压力,开始缓慢下降,从85点滑落至【83/100】。
  必须加快速度。
  他回想起那个学生的话——“真相在夹层”。图书馆的书有夹层?还是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舞台后方的一块厚重的、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上。幕布紧闭,后面似乎是后台或者道具间。
  他绕开僵硬的无脸乐手,走向幕布。伸手触碰,布料冰冷而厚重,带著一股陈年的灰尘味。他用力將幕布向一侧拉开。
  幕布后並非后台,而是一个相对狭窄的空间,堆放著一些破损的乐器箱、积满灰尘的谱架,以及……一个孤零零的、老旧的木质谱台。
  谱台上,放著一本与其他乐谱截然不同的册子。
  这本册子的封面是深褐色的皮革,边缘已经磨损,上面没有任何標题,只用烫金工艺印著一个抽象的、仿佛由音符和荆棘缠绕而成的符號。册子看起来古老而庄重,与周围疯狂扭曲的氛围格格不入。
  林瑜心中一动,快步上前。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本皮革册子。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而坚实。他將其拿起,翻开。
  里面的乐谱並非印刷体,而是手写的体字,墨水是深褐近黑,但音符的书写方式工整而清晰,带著一种严谨的美感。旋律线条流畅,与他之前看到的那些蠕动音符完全不同。
  然而,这本乐谱並不完整。中间有明显的撕毁痕跡,缺了关键的好几页。在残存乐谱的末尾,有一行细小的、用同样体字写就的备註:
  “【纯净乐章】残篇。唯有补完,方可涤净污秽,引渡迷途之魂。缺失部分藏於『迴响之廊』。”
  【纯净乐章】残篇!
  林瑜立刻意识到,这就是那个学生试图復原的正確乐谱!是对抗被“艺术家”污染乐章的关键!
  但它是残篇,缺失的部分在“迴响之廊”。那又是什么地方?
  他来不及细想,迅速將这本珍贵的残篇乐谱收入怀中。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搜索这个狭小空间时,异变发生了!
  舞台上的那些无脸乐手,毫无徵兆地,齐刷刷地……动了一下!
  它们並非开始演奏,而是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將它们的“脸”——那平滑的面部,转向了林瑜所在的方向!
  虽然没有眼睛,但林瑜能清晰地感觉到,数十道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视线”聚焦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