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开冰宴
  苏知知人生中第一次喝醉,恰巧也是天葵初至之时。
  而薛澈也体验了人生头一回抱著人急奔求救。
  他抱人跑的那个架势,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要出命案了。
  如果苏知知清醒著,她自己看见血的话会很镇定。
  因为娘、秋姨姨还有姐姐都教过她,免得她哪天遇上月事来了惊慌失措。
  或者,哪怕有男性长辈在身边,看一眼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知知醉酒醉得沉,身边也没有长辈。
  薛澈自小博览圣贤书和兵书,却意外地撞进了知识盲区,成为了当天最惊慌的人。
  他紧张万分地跑进黑山府时,汗水都湿透背上的衣衫,一进门就喊:
  “知知的伤口裂了!”
  最近府內的村民们尤其忙,府里白日人不多,但仅有的几个立马赶过来了。
  虞大夫和二娘倒是刚好都在。
  薛澈一边说情况,一边抱著苏知知往虞大夫和二娘的院里走。
  待到薛澈把苏知知放在榻上,大家也听明白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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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来给知知检查一下。”
  半晌后,二娘笑著出来了。
  薛澈著急地问:“姐姐,知知怎么样了?”
  二娘:“放心,知知好好的,没有受伤。”
  大家一听二娘这句话,多少都明白了,於是各自散去。
  薛澈不明白:“可是我明明看见……”
  虞大夫把一本小册子往薛澈身上拍:“你回屋去洗澡换身衣服,別在这等著了。自己回去读读这本书就知道了。”
  薛澈云里雾里地回去了。
  他坐在屋里翻开书页细读。读了小半个时辰后,他两颊红成西红柿。
  想到自己在大街上抱著知知跑,还进门大喊,薛澈尷尬地把书捂在脸上,趁著院里没人,哀嚎了一声:
  “啊——!”
  救命!他好羞啊!
  武学馆的休沐日只有一天,但是黑山府给知知请了几日假在家休息。
  虞大夫给知知再三把脉,说知知初次来月事,又碰上喝多了酒,以致於血热妄行,要好好休息。
  最近这几日就不要去武学馆舞刀弄枪了。
  郝仁和伍瑛娘晚上回来后也得知了此事。
  次日早上出门前,伍瑛娘叮嘱女儿:
  “我们知知长大了,但长大了也是娘的小宝。以后不是不能喝酒,但要记得每月这个时候要忌口,莫饮酒,莫吃冷,莫贪凉。”
  苏知知一边吃红鸡蛋,一边点头:“娘,昨天姐姐和虞大夫也跟我说了。我以后就记得了。”
  她要对自己的身体好。
  身体好,才能更好地练功,更好地到处玩。
  伍瑛娘说完,忽然笑出声:
  “等会儿你好些了要去跟阿澈道个谢。你昨日那个样子,可把阿澈给嚇坏了,听说他一路抱著你跑回来,以为你受重伤了。”
  苏知知想起小时候的事:
  “我以前也被他嚇过呢。他晕倒发烧,我还以为他要没命了。我背著他上山,还给他摘了好大一个灵芝。”
  苏知知吃完了红鸡蛋,去老徐的院子里找薛澈了。
  “阿澈!”
  薛澈正在院子里练剑呢,乍然听见苏知知的声音,脚下的步伐差点歪了。
  “知知?”他转身,见知知站在墙边石榴下笑。
  “知知,你怎么来这了?你、你不是要臥床休息么?”薛澈放下剑,磕巴了一下,还是问,“你觉得好点了么……疼的话就休息。”
  他记得昨日在小册子上读到,女子来月事时可能会腹中绞痛。
  苏知知:“我已经酒醒了,脑子一点也不疼。肚子也不疼。”
  初次来月事,她好像没什么感觉,早上喝了甜甜的红水,心情还很好。
  薛澈见苏知知面色无恙,鬆了口气。
  苏知知正要在院子里的小石凳坐下,薛澈弯腰拿旁边的巾子赶紧先把石凳擦了擦,把上面的灰擦乾净,才让苏知知坐。
  薛澈自从昨日意识到知知是女孩子后,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对待知知了。
  要温柔些,要细心些……
  苏知知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阿澈,很好很好,输了就要有做小弟的觉悟。”
  她大大方方地坐下了,还让薛澈给她倒杯水来。
  薛澈:……
  他见苏知知笑得一脸张扬得意,全然不见昨日醉酒时的娇憨之態,顿然觉得自己昨日看了眼。
  苏知知:“现在天热,长安的夏天是可以吃冰的。我不能吃,但是我可以请你吃。”
  以前在岭南的时候,夏天是吃不到冰的,大家就喝凉凉的井水和山泉水。
  来了京城后,知知才知道这里的富贵人家冬日蓄冰,夏日就取冰置於屋內解暑。东市和西市里也有卖冰饮的铺子,把凿碎的冰铺在碗底,上面浇上酥酪和桃浆。
  薛澈摇头:“不必了,我也不想吃冰。”
  苏知知问薛澈:“昨天你陪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你在长安有什么想做的么?”
  薛澈先是摇头。
  可苏知知不信,一个劲地问。
  半晌,薛澈垂眸说了一句:“我想回府里,给我娘上炷香。”
  ……
  天一日比一日热。
  苏知知这几日虽不能吃冰,但长安城要吃冰的人可就多了。
  宫中宴多,初夏时会办开冰宴,重臣勛贵会受邀进宫吃冰解暑,还会得到赐冰。
  郝仁不是重臣,也不是勛贵,却因是御前红人、皇上亲信,也得了机会入宫赴宴。
  天色將夜,日头从城墙上落下去。
  虽不像白日那么晒,但还是很热,热风吹在身上,散不去暑意。
  今夜的开冰宴设在含凉殿,宫人將雕成龙凤状的巨大冰雕抬入殿內,冰雕置於一座极大的冰鉴上。冰鉴外侧有一圈凹槽,放了美酒佳酿。
  殿內四角也放了好几方冰块。
  每个冰块旁边都站著一名宫人,手持大扇,对著冰块扇动,將冷气拂到坐席那边去。
  殿內摆了数个透亮晶莹的琉璃灯,光彩熠熠,好似灯火外覆了一层冰。
  郝仁一踏进含凉殿,便感到被寒气縈绕,周身一凉。
  有些年纪大点的老臣落座之后,甚至要再披上一层外衣抵挡寒气。
  慕容宇高坐於上方,端起冰镇过的酒杯:
  “诸位爱卿,今日朕设此冰宴,一来消暑解乏,二来与卿等共享太平之乐。”
  慕容宇面上笑得和乐,眼中却无甚笑意。
  几个月前钦天监报上来的荧惑守心之兆是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让他没有一刻能真正放鬆下来。
  他派人盯著各府,目前看下来,並无异样。
  可越是没有异样,慕容宇就越担心,越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此次开冰宴,他故意让禁卫军做出守卫疏鬆的假象,暗中埋伏了不少人,看看是否能钓到一条大鱼。
  下面的臣子们自然是一番讚嘆,说谢皇上恩赐。
  还有人诗兴大发,以冰宴为题作诗,明面上夸讚冰宴,却还隱含一层称颂帝王的意味。
  慕容宇皮笑肉不笑地看嚮慕容循:
  “朕听闻七弟近日忙得很?”
  他听说探子回来报,慕容循最近一段时日总不在府中过夜,而是住到了郊外的一处別庄里,说是要清净一段时日。
  慕容宇不知这老七是真的寻清净去了,还是去忙別的什么了。
  慕容循听见皇上叫自己,连忙端起酒杯道:
  “回皇兄,臣弟不过是外面打发些日子,叫皇兄见笑了。”
  家宅不寧,他在府中根本笑不出来,这段时日总是不想回去,便去了庄子上住。
  他住了一段日子,王府那边竟然也没派人来劝他回去。
  今日开冰宴眾人不带家眷,慕容循觉得自在些。
  慕容宇的目光又看向贺庭方。
  贺庭方已经举起酒杯敬过皇上了,说了一大通好话才坐下。
  此时贺庭方正和左右两边的人说话。
  慕容宇眸色转深。
  呵,真是好一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样子。
  宴饮过半,宫中舞娘翩躚而入。
  舞娘们腰肢款摆,纱衣染上一层寒气,如月宫仙子下凡。
  正当眾人看得入迷时,几道利箭般的气流衝进来。
  咻咻咻地几声,含凉殿內外烛火尽灭,一时陷入黑暗之中!
  场面瞬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
  “有刺客!”
  “有刺客!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