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入浴
  刀,
  是普普通通的衙门制式横刀。
  刀很利,虽说不是什么天地神兵,但其坚韧和锋利程度也属上乘。
  因此,在李泽岳出刀时,
  张难並没有觉得疼痛,只是觉得下半身一阵清凉。
  然而,在李泽岳收刀入鞘后,
  一阵凉风吹过,
  张难这才瞪大了眼睛,
  剧痛,虽迟但到。
  悽厉的惨叫在大宅门口迴荡著,张家人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嫡长房的少爷,江南道巡抚的儿子,张家板上钉钉的接班人,
  被废了?
  张家人回过神来,连忙把目光投向老家主张温和供奉张池。
  比起张难被废,更让他们感到惶恐的,是自家老家主面对此事的態度。
  “您可千万別干傻事啊……”
  一些人心里默默祈祷著。
  此时,老家主张温终於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张池默默走了过去,將其搀扶著。
  张温的头低垂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泽岳鬆开了掐著张难脖子的手,转身,慢慢走回了姜千霜身边。
  张难缓缓从墙上滑落,痛苦地蜷缩著身子,
  血,依旧在流淌著。
  可那位不说话,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他包扎止血。
  张温,终於抬起了头,
  那张苍老布满沟壑的脸庞,
  很是平静。
  明明自己最为亲近的孙子被废了,可他偏偏没有表露出丝毫情绪。
  这位一手执掌著张家这尊庞然大物的老者,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略显浑浊的眼睛看向李泽岳,道:
  “二殿下,不知,您可出气了?”
  李泽岳轻轻笑了笑,一脸无所谓道:
  “不过是一场误会,说清了就好,没什么可生气的。”
  闻言,张温深吸口气,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今日天色已深,还请二殿下入府休息,让张家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
  李泽岳摆了摆手,又用手指向已然昏迷过去的张难,道:
  “等这傢伙好了,別忘了让他去姑苏一趟,把话说清楚,好好给人家道歉。”
  “是,老夫记下了。”
  张温点了点头道,
  態度,依旧谦恭。
  李泽岳没再言语,
  也没再多看张家人一眼,
  只是转过身子,向那两辆黑色马车走去。
  仿佛,此行就是来出一口气,
  极为跋扈,极为霸道。
  极为……不讲道理。
  气出完了,就可以走了。
  马车,缓缓驶离了张家大宅。
  等到车轮声彻底在耳边消失,张家人这才急忙上前扶起张难,唤来大夫,为他包扎止血。
  硬生生流那么长时间的血,能不能活下来都得另说了。
  张温看著自己的孙子被抬回府中,嘆了口气,开口道:
  “张池。”
  “老爷。”
  张池轻轻应道,看向自己身边这位侍奉了一辈子的老人。
  张家人此时都已经回宅子里去了,大门处,只有他们两个人。
  张温看著破碎的大门和牌匾,看著自己孙子留下的那一滩血跡,双目有些无神,喃喃道:
  “你说,若是我们方才出手了,
  能留下他吗?”
  张池没有犹豫,直接摇了摇头:“留不下的。”
  “留不下啊……”
  “那位身旁,有姜千霜,
  那长相妖异的男子,应是神捕杨零。
  他身前的那黑脸男子,应当就是夏家当年派给皇后娘娘的侍卫,连我,都有些看不透他的深浅。
  我方才感知过,那停放的马车中,似乎还有一道气息,但似有似无,隱隱与天地融合,这位的境界,不会在那黑脸侍卫之下。
  更何况,就连那二殿下本身,也是一位九品强者。
  若您真想將他们留下,
  唯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派出军队。”
  张池低声,缓缓道。
  “唉……”
  张温长长吐出一口气。
  打不过,是真的打不过。
  只有用军队镇压,才能將其拿下。
  试问全天下,有多少人能拿出四名九品当护卫?
  这四名护卫中,似乎还有三名在观云之上。
  这位身旁的护卫程度,虽比不过皇帝出巡,但也差不远了。
  萧州的州军,张温是能调动的,毕竟从总兵,到最底层的一名士卒,都吃著他们张家的饭,吃了很多年了,
  但,这股力量,不是现在要拿出来的。
  “罢了,罢了。
  把今天的事,写信给张回,毕竟这是他惹出来的麻烦。
  现在好了,他儿子命根子没了,也算是父债子偿。
  只希望,这事,到这就算完了吧。
  唉,可怜我这孙儿了。”
  ……
  萧州城,
  一家豪奢客栈。
  房间內,屏风后,
  李泽岳舒舒服服地躺在木桶中,水温正好,不是很烫,正好解乏。
  “爽——”
  从燕州城到萧州,一路舟车劳顿,还真没怎么好好放鬆过。
  “你別叫什么大声,再让他们听见了!”
  屏风外,姜千霜正收拾著床铺,听得李泽岳莫名的呻吟,皱著眉头道。
  “这有什么的,老子泡个澡舒服舒服还不行了。”
  “你再开一个你自己的房间,叫多大声我都不管。”
  姜千霜拍了拍褥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看著屏风上倒映著他那影子,哼哼道。
  李泽岳笑了笑,伸手拨了拨身前的水面,道:
  “你这败家媳妇,多开一个房间不得多银子啊,在一块挤挤得了。”
  “您这山字號和大鹏商號的幕后东家,手下商队都跑到西方大国去了,您还会捨不得银子?”
  “银子再多也不能浪费。”
  李泽岳觉得泡的差不多了,慢慢站起身子,激起哗啦的水声。
  “给我拿个毛巾。”
  李泽岳冲屏风外喊道。
  “自己拿真气蒸乾。”
  姜千霜不想惯著他,按他所说的,他这就是对自己进行服从性测试。
  “快点吧。”
  李泽岳还在叫嚷著,姜千霜觉得自己不给他拿这个毛巾,他能叫个不停。
  “给你给你。”
  姜千霜嘆了口气,还是拿了个毛巾,把手伸向屏风后。
  刚把手伸进去,她就感到一阵巨力,一下把自己拽了过去。
  “噗通。”
  说是木桶,其实是一个大浴缸,
  很宽,很大,
  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也不知姜千霜是不是没反应过来,反正她就是被猛的一拽,没站稳,直接被拽进了浴缸內。
  水四溅。
  李泽岳躺在浴缸內,看著趴在自己身上,浑身衣袍被水浸透,满脸怒容的女神捕。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
  是因为她不论在何等处境下,都很好看。
  冰蓝长裙在水面上漂浮著,姜千霜双手撑在李泽岳的胸口上,
  髮丝已经浸湿了,一缕缕沾在脸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气,时常保持了清冷模样的俏脸,通红一片。
  她的上半身在水面之上,衣物紧紧贴合著她的身材,玲瓏有致。
  蔚为壮观。
  “李…泽…岳……”
  姜千霜眼睛直直瞪著身下的男子,咬牙切齿道。
  “你也累了一天了,我想著让你泡个澡放鬆放鬆……”
  李泽岳微笑著伸手,环住了女神捕的纤腰。
  实际上,是在寻找她的腰带。
  “你听我说,其实我最拿手的就是水疗按摩了,让你体验一下。”
  “放开我……”
  “哎,你这裙子怎么那么难脱?”
  “你再敢乱摸我现在就把这桶水给冻上。”
  “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李泽岳,你!”
  紧接著,就是水飞溅的声响,似有衣物沾著水落在地上。
  皮肤,很滑腻,
  比临安的丝绸更加细腻。
  高耸,很柔和,比春水更轻柔,似乎是水的实体化,更有质感。
  紧接著,
  房间烛火燃烧著,在屏风上,倒映出了交织的影子。
  水拍打著木桶壁,
  一阵阵,
  急促,
  而有规律。
  喘息声也是如此。
  ……
  夜,江都。
  柳乱一袭黑衣,默默行走在这座繁华的城池中。
  他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奉总督大人之命,到此查八十三號横刀的案子。
  他没有暴露身份,也没有直接到十三衙门分舵询问,只是在暗中调查。
  凭他数十年的神捕经验来看,此事,蹊蹺之处太多了。
  他在这待了一个多月,也查了一个多月。
  然后,他发现,那个丟失佩刀的名为吕厚的老捕头,失踪了。
  他失踪的时间並不长,据柳乱调查的结果来看,他失踪的时间,正好是自己从京城出发的三天前。
  也就是说,在吕厚写完那封解释佩刀丟失原因的信,送往京城后,没过几天就失踪了。
  但,江都府十三衙门分舵却没有把这一情况送去京城总舵。
  江都十三衙门,出问题了。
  並且问题很大。
  柳乱下了定论。
  这一个月的时间,柳乱一直跟踪在江都分衙的总捕和几位银镶捕头身后,看看是否能调查出什么线索。
  今天晚上,他跟著的是江都总捕郑冲。
  郑冲今天的行动並没有什么异常,平日里,他在衙门下了值,也会去酒楼和同僚们或江都的官员们应酬。
  今天也是如此。
  但,唯一不同的是,今天郑冲从衙门下了值,回到府上一趟,换了身衣服,打扮地很是郑重。
  这就让柳乱起了疑心。
  此时,他躲在阴影里,看著郑冲的马车慢慢向一栋酒楼行去。
  这栋酒楼名为杨春楼,在江都,是数一数二的酒楼。
  马车在酒楼前缓缓停下,郑冲走下了马车。
  他穿著一袭青衫,不像捕头,反而像个儒雅的读书人。
  小廝迎著郑冲,將他引入了酒楼內。
  柳乱没有著急上前,他先是在原地等待了一会,確认附近没有眼线,这才慢慢向杨春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