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牛不等於耕牛!
  第78章 牛不等於耕牛!
  孙德秀连忙在朱翊钧后面跟著,
  对於朱翊钧的反应,孙德秀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这是他能想到皇帝最剧烈的反应了。
  若是民间的普通老百姓,或者朝廷的一些大臣,此刻怕不是大喊著跑出去。
  就算是他,一开始得知皇帝的想法也过于震惊。
  皇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想法?
  不夸张的说,皇帝这个想法才是这些天让他最震惊的一个。
  因为这件事情一旦成功对大明朝的影响可太大了。
  “这件事情做得好,给负责此事的工匠,太监都奖赏,赐予官身的赐官身,给赏钱的给赏钱。”
  “哦对了,还有那太医院,也要奖赏。”
  朱翊钧非常开心,也不心疼自己的那点內帑了,因为这件事情太重要了。
  请问穿越者来到古代,发明什么最简单的东西可以极大的增加古代的生產力?
  朱翊钧为此专门骑了马,去了御马监名下的皇庄。
  没办法,朱翊钧兴致来了,前世没怎么骑过马,这一世当皇帝自然要体验一番。
  “这马真是稳啊。”
  朱翊钧感慨,顺便夸讚乐了一番孙德秀。
  “大伴有心了。”
  他原本不想骑这匹马的,这马虽然是白色,也挺好看,却不如他之前看到一匹黑马雄壮。
  他想骑那个,结果被孙德秀死死拉住。
  孙德秀哪有胆子让皇帝隨便骑一匹马,皇帝看重的那匹黑马是专门用来拉皇帝的马车的,可不是让皇帝骑乘的。
  一旦有个好歹,全族拿来陪葬都不够。
  於是他壮著胆子扬言,皇帝骑这匹马,那么皇帝想要出门,就得骑马从他身上踏过去朱翊钧到底是现代人,做不出来为了骑马就把人打一顿或者怎么样。
  就没有过多的计较,现在他骑著这马总算察觉到了一些妙处。
  稳,真的很稳。
  而且这马很聪明,能够感受到骑乘者的情绪,知道朱翊钧的肢体语言的意思。
  骑马並不像开车,这是需要人畜齐心协力的事情,马和人一起配合,人骑得快,而且舒服,马跑起来也不会太累。
  因此不管是土兵还是將军都善待自己的马,这是有缘由。
  “哈哈哈,陛下可以多多关注此马和其他马的步伐。”
  孙德秀见皇帝满意,於是笑道。
  朱翊钧闻言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看起来。
  他发现周围所有人的马虽然都在走,但是他们的蹄子都是顺拐,但是自己骑乘的马貌似不一样。
  朱翊钧拉住了马,然后在周围人的扶下下马,他亲自拉著马走。
  发现这马居然不是顺拐,一旦其前左蹄迈出,后右蹄则会同时迈出。
  而不是后左蹄迈出。
  如此就形成了支点,保证了骑乘者的平稳。
  “妙,真妙。”
  朱翊钧抚掌讚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驯马居然还有这种门道。
  古人是真的会享受。
  为了防止顛簸,居然能把马训练成这样。
  “皇爷,此等马少之又少,价值十倍也不换。”
  孙德秀见到皇帝高兴,立刻在旁边说道。
  朱翊钧再次骑乘,他再次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同样是马,这种马很多人见估计都没见过。
  “此等驯马之术可追溯到何时?”
  朱翊钧开始发扬自己的好奇心,他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皇爷,可以確定的是,唐朝便已经有。”
  孙德秀在一旁道,他知道皇帝喜欢艺术,所以又道:“皇爷可知道《虢国夫人游春图》?”
  “此为传世名画,临摹之作不知凡几,自然是知道的。”
  朱翊钧頜首。
  “那皇爷可知道谁是画中谁是国夫人?”
  孙德秀卖著关子。
  “此为自古以来爭论不休,有人说画中后边的女子,又有说中间的,还有说是前面穿男装的。”
  “文人墨客爭论不休,我怎会知道?莫非大伴知道?”
  朱翊钧好奇道,这事情在前世都是一个没有爭论出结果的事情。
  因为画中人物的位置不是很清晰,也没有刻意凸显某个人,而且唐朝贵女爱穿男装游玩,因此画中的男人也可能是虢国夫人。
  毕竟那画作里面的男人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一点鬍子都没有。
  就算不是虢国夫人,那定然是女子。
  古人都是爱蓄鬍子的。
  “士人爭论皆有其道理,论学识,臣自然不如,但是臣乃宦官,服侍贵人,故而关注不在画中服饰。”
  孙德秀说著自己的心得,吊足了朱翊钧的胃口。
  “大伴,说说看。”
  这可是前世无数专家都不知道事情啊。
  “那就是画中的马,其中有一匹马,也和皇爷的马一样迈蹄。”
  “而此马为画中唯一。”
  “臣猜想,那便是虢国夫人。”
  孙德秀回答道。
  朱翊钧恍然,笑道:“还是你仔细,我也看过此画,竟然没有注意马的步伐。”
  这谁能想到,马的走路的步伐居然能成为识別国夫人的钥匙。
  一路洽谈,朱翊钧很快来到了皇庄。
  此处皇庄放眼望去皆是牛群。
  有高大的水牛、也有壮实的黄牛,还有耗牛。
  各类牛群皆有之。
  朱翊钧在御马监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农田,看到了正在拉著牛耕地的宦官。
  “皇爷,成了,这些牛打了牛鼻环之后都可以耕地。”
  宦官在一旁諂媚的笑道。
  “此乃皆为皇爷贤明,於是祖宗显灵,特赐此法於我大明啊!”
  朱翊钧满意的点头。
  “试了多长时间?找到可靠的办法没有?”
  “自皇爷瞩附后,我等夜以继日的尝试,有十五头牛因此而死,其中五头乃是因为其发狂,为保在场人的性命才令军士杀死。”
  张诚此时上前开始匯报工作。
  “但太医院重新调製麻醉散配方之后,兴许是药效有了作用,牛在穿鼻环的时候不像以前那么剧烈。”
  “可还有问题?”
  朱翊钧点了点头,他已经很满意了,有了新药方,这代表著穿牛鼻环已经成为了一道可以复製的程序。
  张诚闻言有些迟疑。
  “说吧,我们这也算是摸著石头过河,不求完美,但要先找到办法。”
  朱翊钧没有好高远,有成果他就已经可以接受了,其他的都是小事。
  “就是牛的力气太大,我等也是调集了军士,再配合草药,才能压制其不动弹,但即使如此,还是万分危险。”
  “若是让民间百姓去穿,恐有伤亡事。”
  张诚提醒了一下。
  朱翊钧闻言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这些牛,忽然道:“那便换种方式,用绳子將牛的嘴和牛角困住,再栓到牛棚,使其不得动弹。”
  朱翊钧说完,在场的宦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诚呵斥道:“还不快去。”
  “皇爷聪慧,竟能立刻想出如此办法。”
  张诚对著朱翊钧一顿夸讚,朱翊钧摆了摆手。
  这些都是前人的智慧。
  宦官们很快就开始忙活起来,
  不把牛压倒在地,牛还是比较听话的,至少在宦官们给牛吃饱喝足之后,牛对於宦官们在它嘴巴上绑绳子,在头上绑绳子並没有反抗。
  隨著绳子捆牢之后,牛虽然开始不自在的反抗,但是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绳子已经和一旁的牛棚绑在了一起,牛的脑袋在围栏旁动弹不得。
  此时宦官们拿著一个锐利的铁鉤朝著牛走来,牛见状眼睛里面充满恐惧,疯狂挣扎,
  但是毫无办法。
  三个人压住牛的脑袋,不让它乱动,
  持铁鉤的人非常乾脆,一手抓著铁鉤,一手抓著牛鼻子,二话不说就挖去。
  疼的牛直叫,哀豪不断,但是铁鉤已经穿了牛鼻。
  “连药都省了。”
  朱翊钧听到有人嘀咕。
  他心想还真是这样。
  之后又有人拿来了牛鼻环给牛上好。
  再有太医准备好草药给牛敷好。
  “以后可拿烈酒清洗工具和牛鼻,避免伤口腐烂。”
  朱翊钧提点了一句。
  烈酒虽然贵,但是和一头牛的价值显然不能相提並论。
  朱翊钧离开了牛棚,他很开心,刻意停留在这里对著在场人进行了嘉奖。
  见大家士气高昂,朱翊钧这才满意的回宫。
  牛鼻环。
  这是一个小小的发明,但是却能对古代社会造成剧烈衝击。
  这个发明一出现,代表著大明现存的所有的牛都可以耕地。
  明朝不能耕地的牛有多少?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那先明白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明朝最便宜的肉是什么肉?
  是牛肉。
  或许会有人不解为什么,不是说古代禁止杀牛吗?怎么牛肉这么便宜?
  不,古代並不禁止杀牛,古代禁止杀耕牛。
  牛不等於就是耕牛。
  耕牛的活不是什么牛都可以乾的,耕牛是需要老百姓进行驯化,培养的。
  这取决於牛个体的脾气,一旦牛脾气暴躁,不愿意耕地,那么就只能当作肉牛。
  因此古代的肉食主要来源是牛肉。
  牛肉是最便宜的肉。
  这些牛肉都是因为不能当耕牛而被杀的。
  “或许今日之后,最便宜的肉就不是什么牛肉了,而是羊肉或者鸡鸭鱼肉了。”
  朱翊钧感慨,不知道大明百姓的幸福度是提高了还是下降了。
  以后的牛肉价格绝对会上涨,但是上涨多少就不知道了。
  或许有人会建议鼓励老百姓养猪,用猪肉代替牛肉。
  但这种想法朱翊钧想都没想过,古代是养不起猪的。
  因为猪吃的是粮食。
  牛吃的是草。
  牛能成为了最便宜的肉是有原因的。
  就是因为牛吃草,牛不和人爭粮食。
  这会儿的大明不是没有人养猪,但是养猪的老百姓大多数只会养一头猪而且养猪的方式是格外噁心的。
  养猪的人家会在猪圈之上建一座二层阁楼,这阁楼不是为了观赏风景,而是为了如厕。
  人在阁楼解决事情,猪则在下面消化人拉出来的东西。
  形成一种循环,因此明朝的猪並不胖。
  毕竟吃这种东西长大,能不死,还能长点肉,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老天保佑,生命力顽强的最好证明。
  因此猪肉的价格也特別玄学。
  很多人压根不会买猪。
  认为其是贱肉,难吃,骚,噁心。
  但也有权贵用剩饭,粮食餵猪,然后开始杀猪吃肉。
  这类猪就很贵了。
  总而言之,大规模养猪是不现实的,而且此时的猪和后世的猪完全不是一回事。
  肉料比和后世比不了,即使好好养大,也不会像后世的白猪那么胖。
  “只能让老百姓多养养鸡鸭鱼了。”
  “也可以养羊,但不能养吃草根的山羊。”
  朱翊钧知道自己该下达什么詔令了。
  大明的生態环境已经有些恶劣了,北京城沙城每年都有。
  在古代保护环境听著有些扯淡,但是已经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了。
  千万不要觉得古代环境比现代好,实际上是现代环境比古代好。
  因为古代燃料需要木材,木材不仅是燃料,还是重要的材料。
  建房子,打仗,製作工具,都需要木材。
  可偏偏木材长得並不是很快。
  是跟不上人的消耗的。
  此外,大明的蝗灾可是歷代一绝,几乎每隔两三年就有一次。
  因为水灾旱灾就是会伴生蝗灾。
  很多人总觉得小冰川期並不可怕,主要还是明廷腐朽。
  可事实上,自努尔哈赤起兵,到崇禎上吊到了二十六年,近三十年的战爭,顶著內忧外患,明廷让满清愣是没有在关內取得一寸土地。
  这就不是一个腐朽的政权能做到的。
  什么是真腐朽?
  看看北宋末年,看看清末就知道了,对比一下,比什么都清楚。
  北宋和金国打了几年,半壁江山就没了?
  英军才几千人?满清就遭不住了?
  別说什么降维打击的话,这话也就自我安慰,因为满清的战绩差劲到了连非洲土著都不如。
  满清可以输,但战绩比非洲土著还难看,这算什么降维打击?
  很多人终究是不了解农业的,认识不到天灾的可怕。
  不是说陕西遭灾了,其他地方就盛世如常。
  而是陕西大旱,或者下暴雪,其他地方的温度上升几度,或是下降几度。
  看著只有陕西遭灾,但是其他省份也遭受到了减產。
  整个大明的粮食產出都开始萎缩。
  如崇禎年间,海南岛都冻死了人,那么江南地区气候又如何?
  整个江南、湖广又有多少粮食减產?
  什么士绅藏著粮食不肯救济百姓,纯粹扯淡,都说李自成抄没了多少大族,被满清打得抱头鼠窜之后,怎么不见他在山西河南抵抗?
  是不想抵抗吗?
  还是因为没有粮食,大同后来在满清南征的时候兵变也是这个道理。
  物资不够了,不兵变怎么办?
  而且很多现代人是对古代天灾没有一个清晰认知的,如正德年间,整个洞庭湖都被冰封了。
  根据史料记载,人马可在洞庭湖冰面驰骋。
  这种天灾后世很多人是闻所未闻的,要知道大明朝的南方可没有空调。
  这一夜冰封,很多百姓都没有衣,过冬的衣服,房屋也不是特別能耐寒,鬼知道正德的那一年冻死了多少人。
  如果再看看冰封的范围则更加夸张,几乎等於整个朝鲜加日本的面积。
  这种灾害是超出现代很多人的认知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