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如此血亲,拨云
  夜半时分,月亮隱去,只有萧索的几颗星子稀稀落落的掛在夜空。
  几道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进了一座酒楼。
  隨著酒楼书房內一扇隱蔽的暗门被轻轻推开,一行人踏上了通往地下的石阶,脚步在空旷中迴响,愈发显得深远而悠长。
  行了许久,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竟是一片灯火辉煌之地,宛如一座被遗忘的地下宫殿。
  “主上!”眾天鹰卫恭敬行礼。
  身著黑色斗篷、半块面具覆在面上的男人冷声问:“人呢?”
  “请隨属下来。”
  一行人到了地牢外,“按主上吩咐,把这两拨人分开关押,就在里面。”
  “你们在此候著。”
  “是。”同样一身黑袍装扮的凌云与逐风拱手回道。
  君屹推门而入,就见房间里一个老妇人、一对年轻夫妻外加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在角落挤作一团。
  看这家人衣著,就知家里富足。
  见有人进来,年轻夫妻把孩子护在怀中,一家人神情戒备地看著他。
  突然年轻男子把孩子交给妻子,上前跪地磕头哭求:“贵人,我们一家向来本分老实,不知是何处得罪了贵人,求贵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
  身后的老妇人和年轻女人都跟著跪了下来。
  君屹开门见山道:“我不想为难你们,只是需要你们帮我解惑。”
  男人满眼疑惑:“我们都是寻常百姓,能帮贵人解什么惑?”
  接著他又连忙道:“当然,如有能帮得上贵人的,那是我的福气,只求贵人不要为难我的母亲和妻小。”
  “你的父亲李福在临终前,可有写过信或是托人带过什么东西给你们?”
  『李福』这个名字一出,老妇人和男人的脸色都变了,虽然只是一瞬,但也没逃过君屹的法眼。
  “贵人您弄错了,我姓周,在我很小的时候,家父就去世了,什么『李福』,我们听都没听过。”
  “我能把你们找出来,你也不必隱瞒了。或者,你想你们一家人永远都走不出这里?”
  老妇人立刻上前:“您真的搞错了,我家那死鬼早在孩子满月时就去世了……”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
  逐风从外面进来。
  “將孩子带走!”
  这家人十分宝贝这孩子,那孩子在他母亲怀中还睡得十分安然。
  “不要!不要抢我的孩子!”年轻妇人抱紧了孩子,“夫君,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李福』啊!你若是知道,你快说啊!”
  男子满脸纠结,他若说了,或许给一家人招来杀身之祸。
  “你不说,你们一家人现在就要性命不保。”看穿了男人的心思,君屹轻飘飘地开口。
  这家人感情不错,这样的人也最容易拿捏。
  见男人犹豫,君屹示意逐风,逐风就要上前。
  男子从地上连忙爬起护住妻小:“我说!”
  君屹勾唇:“这就对了,我也不愿为难你们。”
  “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男子看向老妇人,“娘,事到如今,您就把知道的都说了吧!”
  老妇人看了看孙子,眼中泛泪,然后慢慢开口道:“他爹確实是李福,只是在他出生后,为了家里人有口吃的,就净了身进宫当太监了。”
  “一开始没有什么音讯,后来慢慢地他送了不少钱財回来。”
  老妇人抹著泪接著道:“我还盼著他爹年老出宫我们一家人能团聚,谁知……”
  “那是十四还是十五年前,时间久远,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个冬天,他夜里突然回了趟家,说要送我们一家人离开京城,自此我们隱姓埋名。自那之后,就再也没他的音讯。后来我费大量银子暗地里打听,好多年后才有了点眉目,说是宫里失火,他被烧死了。”
  君屹上前一步,“你再仔细想想,他那日还说过什么话?”
  老妇人擦了擦泪,“那一晚我们走得十分匆忙,只带了银子,连衣裳都没带几件。他说等几日就接我们回来。”
  “我那时候就觉察到不对劲,劝他安生过日子,別去冒险,可他说富贵险中求。”
  “他那时候神色有些疯狂,说什么『从龙之功』,我也没听清,再问他,他就劝我別多想。”
  『从龙之功』四字一出,君屹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时候父皇皇位稳固,李福不过是惠妃身边的太监,他哪来的从龙之功?
  连夜回家送走家人,这是准备背水一战。
  他这是准备拥立他人称帝?
  据他所知,惠妃身边的大太监李福与晚秋姑姑最是衷心,是惠妃心腹。
  那时候连他也不过三岁,他从生下来便是储君,且得父皇喜爱,不用惠妃等人冒险,这天下以后也是他的。
  既然李福不是拥立他为帝,那是谁?
  君屹闭了闭眼,转身出门。
  门外,逐风担忧道:“主子?”
  “把这家人送回去,帮他们斩断楚家的眼线。”
  “是。”主子这是彻底不信楚家了,不过问几句话,都得亲耳听见才放心。
  一行人往前走到地牢尽头的牢房,君屹推门而入。
  这个牢房关著林晚秋的丈夫和儿子。
  君屹看著与林晚秋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开口道:“林晚秋之子,张怡?”
  “林晚秋是谁?我告诉你,你最好快些放了我们父子,不然,我岳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君屹不为所动,“林晚秋你不认识,那王慧娘该认识吧?”
  “就是你们抓了我娘?你把我娘怎么了!”张怡激动大喊。
  “你娘离开家时,有没有对面父子说过什么?或者留下过什么东西?”
  张怡怒目圆瞪,满脸愤怒可又不敢上前。
  “我娘就是一个寻常妇人,你们把她怎么了?”
  君屹嘆息一声:“看来不吃一点苦头,是不打算交代了。”
  逐风拿著匕首上前,看著张怡的眼神就跟看死物似的。
  张怡步步后退,气焰总算没那般囂张了。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別乱来,我我岳父可是……”
  “是什么都没用,再不老实交代,你岳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逐风阴惻惻道。
  泛著寒光的匕首就在眼前,张怡退无可退。
  他紧闭著眼大喊:“你们到底让我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啊!爹!爹救我!”
  逐风匕首脱手,將张怡的手臂钉在了墙上。
  “啊!!!”张怡的惨叫响彻地牢,嚇得一旁的老汉白了脸。
  逐风轻鬆拔出匕首,鲜血溅了满地。
  “再不说,下一次扎的,也许是……眼睛?还是……”逐风將匕首下移,对准了张怡的襠部,嚇得张怡双手捂襠,跌坐在地。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你们问我爹!我爹也许知道!”
  君屹和逐风的目光落在了张老汉身上,张老汉匍匐在地。
  “大人!大人饶命!我说!我都说啊!”
  “我们確实不知道什么晚秋啊,我的妻子叫王慧娘,只是她是孤女,说话是京城口音,她以前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君屹点头,“继续。”
  张老汉见他声音柔和下来,赶紧继续道:“就在几个月前,有几个京城口音的人来了我们村子,他们给了我妻子一笔银子,然后第二日那几个人就带著她离开了。”
  “那她离开前,可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张老汉停了一下,逐风的刀对准了张怡的襠部,嚇得张怡哇哇大叫:“爹!爹!你快说啊!”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张老汉大喊,“那天晚上,慧娘说什么『对不起皇后,撒谎也是不得已』,大人,真的没有其他了!”
  君屹从暗牢出来,一直皱著眉头沉思。
  那次林晚秋当著楚暉的面说是母后为了地位和夺子才杀了惠妃,她那般忠於惠妃,应该很恨母后才对。
  可她为何说『对不起皇后』?
  也就是说,她那次在说谎!
  『不得已』撒谎,她有什么不得已?
  除非是受人胁迫。
  他交代楚暉好好看管林晚秋,这是以后与母后对峙的重要人证,可却还是不明不白地死了。
  楚暉確实是惠妃幼年走失的亲弟弟,也是他亲舅舅。
  君屹冷笑,有时候血亲也未必可靠。
  楚暉的私心太大了。
  “殿下,回宫吗?”
  君屹看向天鹰卫明面上的首领宿寒鹰:“以后楚暉的命令都无需听,今后我下达命令,也不会通过他。”
  “若他拿著天鹰令……”
  “不要打草惊蛇,答应下来,再稟告於我。”
  宿寒鹰弓手:“是!”
  君屹三人出了天鹰卫,君屹对凌云二人吩咐道:“派人盯著楚家,去查一查当年弹劾惠妃的大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