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宵酒醒何处?
  第23章 今宵酒醒何处?
  裴夏抖了抖,拆开了信封。
  厄葵瞄他:“也不避着人?”
  “需要避,他就不会交给你了。”
  裴夏从信封里摸出一张对折起来的纸,上面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给你留了三条路,分别是杨诩、叶卢、徐赏心,你可自抉。”
  第二句就比较简短了,只有四个字:“我死勿念。”
  陆梨顺着裴夏的胳膊攀上来,探头瞅一眼,小声问:“什么三条路,怎么也不说清楚?”
  裴夏把信纸揉成一团:“他就这样,厌蠢,话到此处要是我听不明白,那就活该死。”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以裴洗的老练,死后会在府上留下这么一摊烂事。
  他肯定是早就看出了裴予贪得无厌的为人,也看出了杨诩不择手段的心性。
  但换个角度,裴予贪得无厌,表示只要你肯养,她就会是条听话的狗。
  十几年,老裴早就给她驯明白了。
  而杨诩这人,烂是烂,但善于钻营,恰是裴夏适应官场、结交人脉的好渠道。
  所需的费,无非是分他些名望红利。
  如果裴夏有心入朝为官,退有裴予结交亲室,进有杨诩迭路搭桥,算是坦途。
  而如果,裴夏实在是恶心这两个烂货,受不得这种乌烟瘴气,在裴洗看来,也是恰恰证明了他并不适合在大翎官场摸爬滚打。
  他可以选择另外两条路。
  叶卢,指的是何意,裴夏现在还看不明白。
  但选择徐赏心的含义,是很明白的。
  我大哥是孤苦出身,没有背景,没有依靠,只能以夫为纲。
  裴洗对她的教养明显也很上心,徐赏心聪慧、机敏、能忍耐、肯吃苦,且善良正直,知恩报。
  这样的女人,你带她隐居山林也好,闯荡江湖也罢,或去哪里做点小生意,都会是人生优解。
  有相府这万贯家财打底,总不会吃糠咽菜。
  该说不说,虽然杨诩裴予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换个角度看,他们也不过是裴洗给儿子安排后路的一颗棋子。
  居高临下,操弄别人的人生,这大翎国相还是和当年裴夏离开北师的时候一样。
  他活的太透彻了。
  厄葵看他揉纸,问:“写的什么?”
  “一些临终安排,入朝为官什么的。”
  厄葵喝了口酒,咂嘴道:“他身体一直不好,半年多前应该就料到自己不久人世了。”
  裴夏回望了一眼那寂然无声的棺椁:“那怎么,不早点唤我回来?”
  “唤你你会回来吗?”
  “……”
  裴夏捏着信纸的手紧了紧。
  如果先看过这封信,意识到那个冷面无情的大翎国相,也能为儿子计之深远,那么裴夏或许会有些动容。
  无论内心是否认可这对父子关系,他都不会介意在临终时回到北师城宽慰一个老人。
  但问题是,你得先回来,才能看得到这封信。
  裴夏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倒是挺了解自己儿子的。”
  厄白衣提着酒壶,重又斜躺在了水居露台上,嘴里嘀咕着:“也挺好,你现在还能再为他做点什么找补找补,也算是公平。”
  他指的,自然是裴洗的不正常死亡。
  这掌圣宫的酒腻子,前后已经两次表示,裴洗死的真不错——你真是老头的朋友吗?
  “老二——老二——”
  水居外传来清脆的女子呼喊,这称呼,显然是徐赏心。
  裴夏礼貌地向长辈告辞,走过棺椁时又深看了躺在里面的裴洗一眼,然后离开了塘前水居。
  外头,是被两名铁面无私的掌圣宫黑衣拦住的徐赏心。
  裴夏朝她招了招手:“怎么还喊老二呢?”
  “那、那……”徐赏心结巴了一下,然后声音小的像蚊子,“那喊什么?”
  “喊名字呀。”
  听到是喊名字,徐赏心骤然松了一口气,然后拍拍胸脯,理直气壮地表示:“不行,我紧张。”
  裴夏想了想,点头:“理解。”
  对徐赏心来说,虽然和裴夏的婚事,多年前就已经定下。
  但在实际的生活中,“裴夏”这个名字于她而言,无异于遥远的传说,那是听过没见过。
  她需要一点时间。
  两人并肩从水居走出来,一路上又引得许多下人仆役频频侧目。
  这儿,是大翎国相府,没错吧?
  怎么这俩人一个儒衫打着补丁,一个麻布沾着脏块?
  陆梨骑在裴夏的脖子上,伸长了小胳膊,一路在掰扯廊桥顶上的云纹。
  裴夏一边不耐烦地让她住手,一边问身旁的徐赏心:“杨诩裴予都滚出去了?”
  “嗯。”徐赏心点头。
  毕竟长公主都开口了,杨诩如今失了相府的帮持,可万不敢再违逆洛羡的旨意。
  “还有些他们自己院子零散的家用和仆人,你看……”
  “东西留下,人都滚蛋。”
  徐赏心吐了一个舌尖,这裴少爷和老国相真是一点不像,做起事来过于干脆利落,好像半点没有深想的意思。
  “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徐赏心伸出手指,一个个数着。
  “家里的产业之前都是杨诩在把持,需要你去接手。”
  “关于杨诩的事,还有你回来的事,现在府里上下很多人都还不知情。”
  “你远游方归,按说内城许多长辈,都需要你去拜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老爷的丧事,虽说有掌圣宫的法器加持,但毕竟都一个月了……”
  裴夏伸手打断了她:“我觉得还有个更当紧的事。”
  徐赏心仰起头,剔透的眸子眨了眨:“什么?”
  “晚饭。”
  陆梨的肚子没再叫,可能是路上叶卢喂过了。
  但裴夏还什么都没吃呢。
  他揉着肚皮,表示:“还有我的住处,晚上我睡哪儿,你安排了吗?”
  吃饭好解决。
  可是裴夏回来的仓促,他的房间还真没收拾出来。
  徐赏心抬起眼眸,试探着问:“要不睡老爷之前的房间?”
  “不去,暮气太重了。”
  “那要不和叶卢挤挤?”
  “哦?他一个护卫甚至还有自己的院子?”
  “啊不,他睡得通铺……”
  “过分了啊,我好歹是少爷呢。”
  裴夏挠挠头:“要不睡你那儿吧。”
  “睡……哪儿?!”
  徐赏心的声音直转高亢:“不行!”
  陆梨适时地在他脖子上拧了拧胯,然后伸出小手敲敲他的脑壳:“你忘记啦?”
  裴夏也敲敲自己的脑壳:“哦,对,还有这玩意儿。”
  徐赏心不明就里,仍旧满脸戒备:“你实在要睡也行,我去跟丫鬟们挤挤。”
  “不必了,那个……”
  裴夏严肃地问道:“内城有妓院吗?帮我去开个房行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