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又是一年雪落时
  第398章 又是一年雪落时
  “阿爷,又下雪了,好大的雪!”
  “是啊,好大的雪。”
  寒风凛冽的冬日,又一年新元临近,随着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令丰州再次变得银装素裹。
  昔日苍翠的峰峦化作一片皑皑,如巨兽静伏,在澄澈的天光下泛着清冷微光,蜿蜒的河道失了滔滔之势,如一条素练僵卧谷中,寒意深深。
  而在河道西边,随处可见的浓密山林中,万千枝桠皆被冰雪包裹,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琼林玉海,风过处,簌簌寒响,卷起千堆雪沫。
  在丰州府外的万和县白杨村村口,一群半大点的孩子正在雪地上狂奔而过,留下了连片的足迹。
  而在他们追逐打闹的西侧则坐着一群庄稼老汉,他们皆穿着深色、厚重的旧袄,抄着袖口,看着眼前孙儿东跑西奔。
  他们的表情恬静,眼神内满是着对孙儿宠溺,但这宠溺背后,却似乎有更深层次的愁绪,让他们闲聊之际时不时地就会陷入沉默。
  “山上的屯粮洞从秋日就开始挖,现在挖好了没有?”
  “回三大爷的话,基本已经挖好了,过两天太爷会给通知的,到时候大家可以把粮食都藏进去,留作备用,不过留粮和藏粮的比例,这便需要你们自家决定了。”
  “老蔫家是怎么分配的?”
  “家里留一成,藏九成。”
  “这么多?”
  “日子先过的紧巴些,也总比以后饿死人要好的多。”
  名叫老蔫的庄稼汉一边说着,一边吧唧了两口旱烟,口中吐出的烟气与这深冬的寒雾混成一团。
  听到老蔫的这句话,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呼吸间隐隐听得到一阵阵的叹息声。
  其实从他们穿着来看,他们并没有多么贫苦,就连身上的袄都是满满的,身形也并非枯瘦如柴,但言语间却满是对未来的绝望。
  也就在这沉默之中,村东面来了一群强壮的劳力,一个架着木梯,另外的人提着麻袋,一路溜达着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庆生啊,家里娃娃快要上学堂了吧?”老蔫见到来人,不禁开口询问。
  “年岁是够了,但谁知道呢。”
  “明年还是要去问问的,能上就要上,哪怕认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舅爷说的对,只是……我怕来年连学堂都不会有人办了。”
  庆生讪笑着,叫扛梯子的那位将梯子放下,摆在他舅爷的门前,接着就爬到梯子上,伸手等着下面的众人。
  底下的人立刻手脚麻利地递上了新元要用的纸灯,还有象征辞旧迎新的楹联。
  但很奇怪的,他们挂的纸灯是素白色的,根本不是喜庆的红色,关键是贴在门前的楹联也是,而且那楹联上还空无一字,看上去不喜庆也就算了,甚至还很不吉利。
  事实上这确实不吉利,因为按照丰州的习俗来说,白灯与空联是家中死了亲人才会用的。
  可那些坐在墙根处的庄稼汉却并未有任何的气愤,就仿佛他们本就应该这样做。
  事实上不止他们村,隔壁村,隔壁村的隔壁村,以至整个丰州今年都是如此。
  这并非是官府的命令,或是提前商议,而是不约而同地凑巧到了一起。
  很快,庆生就帮他们把纸灯挂好,贴上楹联,而后便带人去了下一家,临别前那些庄稼老汉并未说话,而是抽烟的抽烟,沉默的沉默。
  正在此时,跑到远处的孩童又呼呼啦啦地跑了回来。
  “阿爷,明哥哥说要带我们去城中的大院子玩。”
  名叫烧饼的半大小童流着鼻涕,对坐在墙根的老蔫说了一声。
  闻听此言,众人的表情不禁微微一变,随后将那些孩子全都叫了回来:“嘱咐过多少次了,以后少到城中去。”
  “为什么呀阿爷?”
  “总之让你们少去就少去,尤其是那些大宅子门前,千万不要再去了,那都是仙人的地方。”
  烧饼皱着小脸:“我们去年还常去,怎么今年就是不让去了。”
  这些孩子里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才仅有五岁,对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的秋日,大概是满山树叶黄遍之时,家里人忽然就不让他们到处去玩了,尤其警告他们千万不要靠近那些雕梁画栋的大宅子。
  可是童心是经不起挑拨的,一旦有大些的孩子提议了,他们自然就忍不住了。
  于是没多久的功夫,有些孩子便开始哭哭啼啼了起来,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得到允许,而是被直接拽回了家中。
  老蔫也抬起了手,用粗糙的手背给烧饼擦了擦吭哧吭哧的泪珠。
  以前的丰州的确是可以让孩子到处去的,但从秋日的某一天开始他们就不确定了,因为就在那一日,他们丰州的天塌了。
  “回家吧娃儿,你爹爹在家炸了年糕呢。”
  “阿爷,我不爱吃年糕……”
  “傻孩子,这等吃食,以后还能不能吃到都不一定呢,你可知人若真的饿极了,便是树皮都不会剩下几片。”
  老蔫略带感叹地说着,随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唤声,便见自家娃儿撵回家的一众庄稼老汉正站在村口的碾盘前朝他挥手。
  于是他将烧饼赶回了家中,吧嗒着手中的旱烟,跟着众人朝着村后的矮山走去。
  这也是他们丰州的习俗之一,挂好了灯笼,贴好了对联,他们要请自家先祖到家中过节。
  烧纸钱,燃香烛,在寒意深深的土坟地,一群佝偻的身影不断忙碌。
  待到祖先坟前的纸钱燃尽,他们起身三拜,便算是请了先祖回门。
  不过他们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排队上山,走向了一座小庙,将特地多带的香火引燃,依次插入庙宇前的小小香炉之中。
  季氏子,玉阳人也。
  年十七,阖族因忤仙门遭戮,唯其独存,再无家门。
  越三载,潜修圆满,遂入天书院,后屠仙庄始立世家,掌赋税之权,免苛捐以苏民困。
  雪灾之年断供灵石,开仓赈济,复创无虑商号,募工济饥,活民无算。
  太元六年秋,霞举飞升,永登极乐。
  庙宇之前,众人对庙中的剑客雕像弯腰躬身。
  公子,回家了。
  挂纸灯,贴楹联,迎祖,扫屋,新元之日在一场飘雪之中到来。
  盛京之中又是酒宴不断,歌舞满街。
  而春华巷东侧一座没有院墙的宅子中,穿着素袍的男子也在炸着年糕,陪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位看上去颇为贵气的千金小姐,表情恬静乖巧。
  其实这两人从容貌上来看,年龄应该是十分相配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一个风华正茂,一个窈窕婀娜。
  只是这不知为何,这男子的鬓角却是白的,有大片的白发丛生其间,看上去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
  随着油锅开始咕嘟,第一批年糕开始出锅,男子用筷子稍稍夹起一块,放到了那位千金小姐的盘子当中。
  待到被炸的金黄的年糕稍稍凉些,那位千金小姐便尝了尝,而后轻轻点头,说了一声好吃。
  男子轻笑,随后将剩下的年糕全都炸了出来。
  停火之后,男子出门,叫人将其中一份送去城北的孤残院,而后将剩下的装进笸箩中,提着酒与菜,与那位千金小姐迈步出院。
  簌簌簌——
  街头积雪随着脚步的落下而陷入,也有枝头挂雪因触碰而弹散。
  不多时,两串足迹就从东向西印满了整个长街。
  彼时的男子与女子手撑纸扇拐入了第三个胡同,来到一扇木门前,思索良久后推门而入。
  这是一座很大的宅邸,前面是临街的商号,后院则雅致深幽。
  不过光是看水塘表面冰层中冻住的落叶就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两人跨入门槛后对内看了许久,随后女子率先开口:“菜市的伙计要到了,我先去收拾灶房,待会儿等你下厨。”
  “好。”
  男子对女子轻轻点头,目送她走向灶房,而后将手中的笸箩放在阳台上,从中取出了一捆香。
  握住这捆香,男子伸手推开了堂屋,迈进门槛后看向了摆在堂中牌位。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也快小半年了,他有时候好像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好友魂归天道的事情。
  尤其是刚开始知道的那段时间,他没日没夜地待在司仙监,查找所有能查到的医书,也因此熬白了双鬓。
  但事实就是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它就摆在那里。
  于是大家后来都不再纠结了,觉得安息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一起到丰州为其办了一场祭奠。
  他们的本意并不想大操大办,但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出去了,导致丰州万民都前来相送,哭声遍天。
  他的好友在这世界上停留的短暂,却留下了青史都绕不过去的浓墨重彩,只可惜,这些事情他自己却看不到了。
  那场祭奠之后,季兄并未被下葬丰州,而是被灵剑山小鉴主带走了。
  他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亲人了,所以该怎么处理遗体确实是该由小鉴主说了算的。
  丹宗之女后来也跟去了灵剑山,元辰回了先贤圣地,跟随父亲继续修复先贤圣地。
  其他人则都回了天书院,闭关的闭关,修道的修道。
  从秋日到冬末,一转眼就已是半年,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而这世界也并未因为失去谁而停止运转,仍旧好好的存在着。
  只是一到某些时候,他仍旧会觉得心中空了一块似的。
  男子回忆了一阵,而后伸手将香火点燃,插入香炉。
  “季兄,新元到了。”
  “今年冬日雪下的丰沛,但并未酝酿成灾,因为秋日的收成不错,所以这个冬日大概不会有人饿死。”
  “孤残院的虎娃大了些,目前已经离开了院子到太平楼帮工,他的手脚勤快的很,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天上怎么样?是否真的如他们传说中的那样自在吉祥?”
  “只是别一耍脾气就抢天地爷的银子啊,免得又要被天地爷给针对。”
  “根据青云的习俗,已故的亲人都有会在新元回家看看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会去丰州,还是去灵剑山,还是会到这里。”
  “不过因为怕你回来找不到人,所以我和魏蕊还是决定在这里过节了。”
  “往年新元都是你做饭的,今年可以歇歇,看我的了。”
  男子一边叨念着,一边拿锦帕将牌位擦拭了一遍。
  院外,千金小姐已经将厨房打扫了一遍,东市的菜贩也将他先前定的菜送了过来,被她放在了灶台边,此时她远远看着堂屋,不急不躁地等待着。
  许久之后,男子推门而出,擦拭着眼角来到灶房,而后拿起菜刀,将被清洗干净的案板从墙角拿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切菜。
  待到食材处理结束后,他将柴火引燃,在炉膛之中烧透,热了油锅将腊肉下入锅中。
  炊烟袅袅升起之际,腊肉香气开始飘散,而就在此时,前院忽然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两人下意识地伸头,从灶房向外望去。
  只见来人体型微胖,左手提着一坛酒,右手拎着几包油纸袋,见到他们后微微一愣。
  “匡诚,魏姑娘,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过来过新元嘛,曹教习,好久不见……”
  此刻,司仙监官员,魏家千金,与天书院长老三位身份并无交集的人在院中相对而视,到出一句好久不见。
  这并不是一句客套,而是自打祭奠之后他们就真的已经很久没见了,哪怕他们相隔仅有一条长街。
  究其原因,是大家都有意在避开,根本没有勇气去见与他相关的故人。
  门前,曹劲松低头看着手里的酒坛:“要不,今夜一起喝两杯?”
  “新元自然是要喝两杯的,蕊儿先去倒茶。”
  “好。”
  匡诚将烧好的水递出后轻声开口:“没想到曹教习也有白发了。”
  曹劲松看着他那白的鬓角:“我都一把年纪了,白些头发也是自然,只是可惜你了。”
  “无碍,这样一来倒是显得成熟些了,不像从前那般如毛头小子一般,教习您先坐吧,我菜还在炖着。”
  “需要我来打下手么?”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我来温酒。”
  曹劲松将自己拿来的酒放在桌上,打算前往堂屋拿红泥火炉,不过没等他走进屋,一阵开门声再次传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见陆家姐妹和温正心三人都带着酒食而来。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沉默了一瞬。
  而未等他们回神,开门声在起,并在接下来的一炷香内连续不断。
  先是班阳舒,而后是从先贤圣地来的元辰,最后连白如龙也来到了院中,一样是手提酒菜。
  当初那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粗糙了不少,黑了不少,也魁梧了很多。
  当年那清澈而愚蠢的眼眸,如今变得锋利而敏锐,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风霜之意。
  千年世家联手行祸后,白家覆灭,如龙仙帝加入镇北军,然后就一直驻守在幽云二州与青州的边境,再未回过中原。
  不过在众人于丰州为季忧办祭奠的时候,他们是见了面的,惊讶全都放在了上次,这次情绪都没有了上次那么剧烈。
  一众故人在院中相见,表情都有着些许的错愕,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他们平静地生活着,修行悟道,修为在增进,也认识了些许新的友人,见过了更多的风景,但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其实都还活在从前。
  “边境现在如何了?”
  “近期有调令,云州方面要加强戒备,估计是因为妖族。”
  听到曹劲松和白如龙的对话,班阳舒忍不住开口:“我前段时间听说妖族可能对先贤圣地起了心思的传闻,看来所言非虚啊。”
  白如点了点头:“怕是会有开战嫌疑,不过时间的话,还是要看先贤圣地究竟何时能被修复。”
  话音落下,桌上的人全都看向了元辰。
  元辰见状稍稍抬头:“据我丹宗原定计划,先贤圣地应该会在新元前后修复的,不过前段时间又开裂过一次,导致延后了,不过立春之前一定是可以修复完成的。”
  众人听后微微一怔。
  他们虽然和元辰不是太熟,但也清楚他是个不谙世事,玩心甚大的性格。
  若是以往问他这种问题,他肯定会满脸茫然,不曾想半年时光,他也成长了许多。
  “立春的话也快了啊,怪不得最近院中气氛稍稍紧张了些,对了元辰,你掌器的进度如何?”
  “我已经可以独自驾驭圣器了。”
  “这么快?”
  “我已经不能让姐姐再承担更多。”
  曹劲松张了张嘴,发现场间的气氛又低沉了几分,于是改换话题道:“说到圣器执掌,我听说问道宗和山海阁的亲传也都完成了,那商希尧甚至还破境进入了无疆。”
  温正心听后扬起眼眸:“他们都是仙宗亲传,掌控圣器也不过早晚的事情,修行上自然也有大把资源可用,不过却仍旧赶不上小鉴主,就是不知道……小鉴主现在如何了。”
  “鉴主姐姐挺好的。”
  魏蕊端着茶盘而来:“她已经在冲关神游了。”
  温正心听后转头看向她:“蕊儿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我前段时间灵州看望鉴主姐姐了,在山上住了一阵子,她修行很顺利,就是八个月的身子有些辛苦。”
  “都八个月了啊……”
  关于小鉴主怀有身孕的事情,他们是在丰州行祭的过程中知道的。
  在他们看来,季忧能在世间留下血脉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可理想却让他们觉得小鉴主未必会把这孩子留下,因为他们清楚灵剑山内部从未承认过季忧。
  可他们没想到,小鉴主真竟然扛住了所有的压力。
  思索之际,元辰开口:“我鉴主阿姐现在的情绪如何?”
  “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寝食无恙,只是笑容好像冷了一些,她以前是的用冷藏笑的,但现在笑起来却也很冷了。”
  “那我阿姐呢?”
  “她和鉴主姐姐作伴,过的倒也还好,只是……不太爱笑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尤其陆含烟。
  其实这么久以来,她也很少能再笑出来,甚至话都少了许多。
  就在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匡诚的菜适合事宜地被一盘盘端上了桌子,冲散了众人的追思。
  于是他们泼掉了杯中的茶水,换上了酒杯,围坐成了一圈,唯独中间偏右的位置被空了出来,单独被摆上了碗盘。
  寒风,雪夜,温热的酒水被斟满酒杯。
  众人端杯而起,眼望堂屋之中的灵位,倾杯间将酒水洒落在地。
  这半年时间里,他们对季忧千言万语已在四下无人之际说了很多了,此时倒也没什么想说的了,免得在这喜庆之日徒增备用。
  不过唯一让他们阻挡不住的,是往日的回忆仍旧如同山洪海啸,在此刻汹涌来袭。
  死去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放弃了这世间所有,却唯独不会放过曾经的故人,搅扰到他们心中的某一块总是无处安息。
  无虑商号闲置了许久,客房都未经打扫,无法住下这么多人,于是酒足饭饱之后,除了匡诚和元辰之外,大家都决定各自回去。
  白如龙已多久未曾回过天书院,便也决定回去看看。
  一行人穿过春华巷走入永安大街,朝着尼山的方向走去。
  彼时,如龙仙帝走在最后,走着走着,他就发现前方的曹劲松等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于是抬头看去。
  眼前是迎面而来的一男一女,右侧的女子本在和旁边的男子聊着什么,在见到他们后轻轻一怔,而后微微躬身。
  “曹教习,温师姐,班师兄,各位新元安康。”
  “新元安康。”
  众人礼貌回应,便见那一男一女从他们身侧迈步而过。
  未等他们走出多远,温正心忽然低声开口:“听说了没,这方若瑶近半年来好像与掌事院一位关姓子弟过从极密,像是有些情况似的。”
  班阳舒微微一怔:“关姓?”
  “中州的世家,此事说来也巧,这关家和方锦程所在的方家旁支一脉是姻亲世家,借方家之势在中州也是风生水起,与方若瑶倒是有同姓之缘”
  “一个凡家,一个仙家,倒是同姓不同命。”
  灯连绵的长街,两人一阵窃窃私语。
  不过这毕竟只是遇到后的一阵闲聊,原因也只不过在于方若瑶曾是季忧的未婚妻,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于是没几句后大家便迈步打算离开。
  但还没等他们迈出几步,他们就发现白如龙仍在原地驻足回看,未曾挪动分毫。
  “你在看什么?”班阳舒有些好奇地问道。
  “旁边那个,玉阳县方家长子方若明。”
  “哦,原来此人就是方若明?”
  白如龙转头看向他们:“你们知道他?”
  班阳舒点了点头:“之前听师弟提起过,说是镇北神将的副官,在与抵御蛮族的战事中立过功,所以方若瑶才有了入天书院的资格。”
  “副官?这是季忧告诉你的?”
  “有何不对?”
  “这方若明在镇北军中确实极为有名,但从未有人知道他具体官职,只知道他权利极大,绝对不会是副官那么简单,我在战场打拼一年,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正脸而已。”
  白如龙喃喃自语一声,而后转身跟着众人离去。
  与此同时,方家兄妹则与他们背道而驰走入灯万盏的长街深处。
  方若瑶本来是在和方若明聊事情的,但碰到曹劲松他们后便结束了话题,此时经过了一阵沉默,她调整了心态又重新开口。
  “先前写信与兄长商量的事,兄长可腾得出时间。”
  “你是说要我随你去一趟关家的事?”
  方若瑶轻轻点头:“父亲的意思是说,我年纪不小了,那关家在中州也算是名门望族,让我要抓紧机会,新元过后一定要去一趟,父亲不懂仙人礼节,所以就要麻烦大兄了。”
  方若明听后转头看向她:“人都说长兄如父,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姻亲之事我自然要操心,可我并不喜欢那个叫关鹏的。”
  “大兄不就上次来见过一面,怎么能轻易就说不喜欢?”
  “有些人见一面就够了,那人嘴上说的热闹,但对你其实并没有那么上心,绝非良配,怕连季无虑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他死了,”方若瑶听到这里稍稍停步,沉默许久后才道:“大兄,就算关鹏性格有缺,总也要好过个短命的。”
  方若明听后揉揉她的秀发:“亲事是你自己的事,你若是能确认合适便可。”
  (中间没有细写必要,跳一跳时间,但情绪是需要连贯的,所以想了许久,我觉得这个转场还是极为丝滑的,求月票)
  (本章完)